谢老太太自是不肯的,尤其是她的老敌冯老姨奶奶还活着,她怎么可能愿意让自己的嫡亲的孙子认贼做祖母!
不过,谢嘉树的口才极好,跪在老人家跟前哭诉了几日,终于说服了谢老太太。
用他的话来说,这不过是为了能拓展姻亲关系,是个权宜之计。
妻子还是他的妻子,儿女还是他的儿女,只是名义上换个称呼,其它的还跟原来一样。
但这样一来,谢家却可以在原有姻亲的基础上,多一个更有利的姻亲,有利于谢家生意的开拓,何乐不为
更何况冯老姨奶奶早就被谢老太太折磨得只剩下半条老命,她能苟延残喘,绝对不是谢老太太心慈手软,而是老人家想慢刀子割肉。
谢嘉树悄悄跟谢老太太说,让自己兼祧两房,把自己另娶的一房妻室分到谢利这一支,这本身就是对冯老姨奶奶的一种折磨。
“祖母,您想呀,我的儿女在她眼前不停的晃荡,不就时刻提醒她,她那引以为傲的谢二郎早就死了,如今连个嫡亲的血脉都没有留下来嘛……”
冯老姨奶奶是个丫鬟出身,没什么文化,她才不管什么宗法、规矩,在她看来,就算是过继来的孩子,也不是自己的亲人,跟他们母子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倘若过继来的孩子竟还是敌的子孙,这对她更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谢老太太和冯老姨奶奶斗了大半辈子,对她的性子也算是了解,听了孙子的这番话,深觉有理,反复思忖了大半夜,次日便同意了这个听着有些荒唐的建议。
于是,谢嘉树便顺顺当当的又娶了一房。
洪幼娘听得目瞪口呆,喃喃道:“没想到,姐夫竟还有这份心机!”
连自家亲娘都能忽悠,谢嘉树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呀。
楚姨娘听了微微一笑,道:“这也没什么,正如谢家老爷所,这不过是个权宜之计。”
古代讲究的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平妻、贵妾什么的,归结到底还是妾,并不是妻。
漕帮、都转运使这两个姻亲关系,谢嘉树一个都不想放弃,更不想得罪任何一边,所以他想到的兼祧两房便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毕竟这样一来,两边都是正妻,在宗法上都受保护。
洪幼娘点点头,“姨娘,这么说来,是都转运使夫人的侄女那一支过继到了谢利名下!”
凡是都有个先来后到嘛,再说,听楚姨娘方才提到的,谢老太太对谢向荣这个嫡长重孙儿非常疼爱,应该不会轻易把洪元娘母子三个让给老敌。
楚姨娘却摇了摇头,“不是,是你姐姐母子三个归到了谢利这一房。”
洪幼娘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姐夫不是忌惮咱们漕帮嘛,怎么会还有,母亲和父亲竟也坐视不理”
先来的给后来的让路,这也太、额,洪元娘也太特么委屈了吧
楚姨娘唇角勾了勾,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压低声音道:“那位都转运使夫人的侄女是官宦人家的小姐,虽已家道中落,可好歹也是读过书的千金小姐,最是讲究规矩,她说
了,若是让让她认一个婢妾生的庶子为父亲,她宁肯不嫁。”
“可、可大姐也是读书明理的大家小姐呀,又给谢家育有一双儿女,她怎么就肯退让……还有,谢家也太欺负人了……”
洪幼娘越听越觉得她那个便宜姐姐太没用了,明明有靠谱的娘家,有丰厚的嫁妆,还有儿子做靠山,完全可以在谢家混得风生水起。
结果,却被个后来的女人压得翻不过身来,真是太给洪家丢人了!
楚姨娘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没办法,一切还是因为咱们出身太低呀。咱们洪家虽然势大,可终究是跑江湖的下九流,能嫁入谢家已是高攀,又如何跟官家小姐相比”
“……”洪幼娘没有说话,心里充满了无奈,是呀,该死的古代,讲究的就是门第、出身。
似漕帮这样的组织,放在后世那就是船运公司,而似洪家这样的规模,完全能混个船王当当咧。
结果在古代,却成了人人看不起的下九流,连盐商这样备受轻视的人家都能踩一脚。
母女两个沉默良久,还是楚姨娘先打破这压抑的气氛,“其实谢家倒也厚道,知道你姐姐受了委屈,便在银钱上多给了补偿。”
因为要兼祧两房,谢嘉树便提前将谢家的家产做了分割,明面上,他将谢家的产业一分为二,两房妻子每人一份儿。
而事实上呢,谢嘉树除了账面上的财产外,还攒了不少私产,这些产业分落大江南北,全都是他外出做生意的时候置办下的,他从私产中拿出三分之一,悄悄给了洪元娘,算是额外的补偿。
这份补偿,谢嘉树是当着前来问罪的洪问天夫妇的面儿给的,所以洪家的主人们很清楚。
楚姨娘也是在无意间听了一耳朵,说完这话,她便拎着女儿的耳朵叮嘱:“这事只有你姐夫和咱们洪家的人知道,西苑袁氏并不知,你到了谢家后,千万别说漏了。”
袁氏便是那位都转运使夫人的远房侄女,嫁给谢嘉树后,被安置在谢家大宅的西侧建筑群,因与洪氏都是谢太太,为了区别,扬州城的人们以及谢家的下人们便称呼洪氏为东苑谢太太,而袁氏便是西苑太太。
楚姨娘再三叮嘱,“西苑那位可不是好相与的,自入了谢家后,哪怕与你大姐一西一东的分居两处,仍是给大小姐制造了不少麻烦。”
说着,她忽的站起身,推开船舱的门,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偷听后,这才折回舱内,关上舱门,凑到洪幼娘的耳边轻声道:“我听说,这次大小姐意外险些流产,便是袁氏的手笔呢。”
洪幼娘咋舌,据她所知,洪元娘此时已经有七八个月的身孕了,这时意外,绝对能一尸两命呀。
“这个袁氏够厉害、够恶毒!”
洪幼娘得出如此结论,心中更是暗暗记下袁氏的名字。
楚姨娘母女并不知道,就在她们谈论袁氏的时候,袁氏也正在谋划一件事,而这件事当真不负她恶毒的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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