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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陈年往事
    “你的眼泪就这么不值钱。”
    他从卫生间找了条毛巾,远远扔过去,正好把她的脑袋盖住。
    “擦擦,像什么样。”
    乔敏把脸庞抹干净,“你不懂,明天不止我哭,你也要哭,你又是亲孙子,还要哭得更大声。”
    覃雨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是水龙头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又很快恢复原样,他清了清嗓子,说:“你不生气了就好,我还怕你记仇。”
    她轻声问:“记谁的仇,什么仇啊。”由她说出来,更像一个陈述句。
    这句话薄如蝉翼,只要有一个人稍作试探,两人默契保守的秘密就会即刻曝光。
    所以他退却了,“那就好,”明知她说的不是实话,他依旧掩盖过去,“乔敏,在学校还住得惯吗?”
    “很好。”
    “你跟舍友相处得怎么样?”
    “很好。”
    一连串问句下来,乔敏忽然笑了,抬起头直视覃雨这张脸,他以为他是谁啊,自己的长辈吗?这种客套又虚假的关怀不缺他这一份。
    她勉强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要是你没别的要说,我就回房了。”
    “等等,”覃雨站起身走向她,把钥匙交到她手上,“宿舍毕竟比不上家里,我给你长租了一套房子,就在学校附近,要是不想跟同学一起住宿舍,你可以搬进去,就当是我补的生日礼物吧。”
    她说我不要,“生日礼物没有补的,不吉利。”
    覃雨拉住她的手,说:“乔敏,不要让我为难。”
    “拿着,好吗。”
    *
    张超和覃雨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变化,性格变得世故也好,变得圆滑也罢,朋友还是朋友,这是无法改变的。
    张超高中毕业之后干过很多活,卖保险,卖房子,酒店大堂,凡是靠一张嘴皮子赚钱的活,他几乎都干过,但也都做不长。
    因为赚不到什么钱。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是有天花板的,他就算做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发家致富的程度。
    他拿出手机查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只剩四百块了,离发工资还有半个月,要是没人支援支援他,恐怕就要饿死了。
    这么多年,他谈的好几个女朋友一开始都是喜欢他的能说会道,最后又都因为他没钱而离开他。
    在他前女友们的口中,贫穷仿佛是一个改不掉的坏习惯,只要个人努力便可一夜暴富,他的上进心也能得以证明。
    是时候找那个人要钱了。
    他手打了一条信息,约她见面。
    “我不是说,让你别找我了。”
    她穿着高跟鞋,一身职业套装,步履匆匆地走过来坐下。
    张超笑着说:“过河拆桥啊?”
    “别把话说得那么难听。这次要多少?你也知道,我最近要买房,身上余钱不多。”
    于秋心拿出钱包,看得出她的指甲是新做的,豆沙红色的指甲配上如玉的纤指,格外好看。
    “五千。”
    她皱了皱眉,数了二十张拿给他,像打发叫花子似的,“我回去再转三千到你银行卡里,这是最后一次,我没义务给你钱花的。”
    张超在女人面前都有点死皮赖脸的气质,“这么无情,好歹咱俩还谈过一阵……”
    她像是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低声警告他:“闭嘴!都多少年的事了。”
    “多少年的事,也是事啊,”张超无限感慨道,“你们女人的眼光怎么就这么单一,覃雨那样的很好吗?是,帅我承认,不过这么闷的性格你也受得了?他操你的时候,都不吭声的吧?”
    于秋心气得拍案而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龌龊。”
    张超特别开心,“我怎么就龌龊了,难道覃雨不操你吗?哈哈哈哈,那真该去医院看看了。”
    她从高中时就清楚张超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他说出这些话她其实一点都不惊讶,这正是她离开张超的理由。
    “张超,我希望你在他面前最好……谨言慎行,你答应过我的。”
    “不就是替你保密嘛,行,我虽然嘴碎了点,但还不至于像垃圾桶似的什么都往外倒……”
    于秋心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一杯又一杯的黄汤下肚,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曾经看上这样的男人。
    谁都不知道,高中时,她和张超有过一段。
    高中,正是她自尊心最强的时候。张超是出了名的嘴巴坏,但从没有说过她一句不好,他偶尔会过来嘘寒问暖,夏天的时候递上一瓶矿泉水,冬天的时候在她抽屉里放一瓶牛奶,都是常有的事。覃雨那时候对她来说根本就像不可高攀的神,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因为他永远只会冷冰冰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对谁都是同一副表情,所以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会跟张超在一起,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在一起后不久,两人单纯的感情很快出现了裂痕——谈恋爱是需要物质基础的,即使他们都是高中生。
    张超花钱大手大脚,不出一个礼拜零用钱保证全部用光,而于秋心又没有钱来供两个人出去吃喝玩乐,所以她只能周末在学校周围的奶茶店做做兼职,张超则每天都在绞尽脑汁如何从他爸妈那要来钱,实在没钱的时候,他就向覃雨求救。跟覃雨借钱有一个好处,他从来不会主动问你还钱。张超觉得自己平时也没少请覃雨吃饭,便也心安理得地借钱不还。
    只不过,后来一切都变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