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甫落,那具躯壳背后便慢悠悠地飞出一道小巧身影,所飞之处洒落点点荧蓝光点。
宗梧面露讶色,“他怎么也跟进来了?”
小雪妖似乎疲乏极了,飞起来也是晃晃悠悠的,最后实在支撑不住,趴倒在那躯壳的肩膀之上,气呼呼地看了宗梧一眼,愤愤道:“你以为我愿意跟来啊?要是我知道这是干苦工,我铁定不进来!唔,我真是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宗梧满脸困惑,丝毫不明白望舒此举的道理,望舒适时笑着道:“这件事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来,但务必不能出错,灵窍必须逐一点开,神识放进去了没有?融合的怎么样?”
小雪妖哼哼唧唧道:“算他好命,能用上我精心雕刻的身躯。”
宗梧内心忽而浮现一种想法,当即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具冰雪般的躯壳,又转头看向望舒,眸子中溢满惊喜与不安。
望舒见状欣然颔首道:“这下好了,舅舅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别垂头丧气地了。”
“可……可是他明明……”宗梧依旧未能从莫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磕磕绊绊地说着话,目光却不断瞥向那具躯壳。
“龙族不敢杀死他,赤哲逃脱牢狱,归案后须得经由天界审判,才能决定是杀还是囚,唯一得了敕令能就地诛杀赤哲的人是那名仙尊,不过好在他现在被狐狸缠住,没能进来。”
望舒自袖口中摸出一枚丹药,指尖捻着递给那小雪妖,小雪妖登时眉开眼笑,抱住丹药不撒手,乐颠颠地大口大口舔舐起来。
“不过也是他们大意,把你舅舅的神识交给了隗锦保管,我便嘱托小雪妖去将那神识拿来,我又撕毁了峰峦卷,这下他们无法进入此地虚空之内,我们可以在这里先将赤哲复活,再行他法出去。”
望舒边说边带着宗梧朝外走去,关上门后又特意下了一道咒禁。
外头鸟鸣啁啾,溪流潺潺,日光透过层层树叶洒落地面,宗梧只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开心过,连带着眼前这幅景象都格外地山清水秀,风景宜人。
“望舒…!”宗梧从不担心望舒会诓骗他,加之一腔欣喜无从发泄,忍不住上前紧紧拥住望舒。
望舒抬手轻抚宗梧脑袋,轻声安抚着,宗梧却是不松手,似乎要将这百年来的思念尽数融在这一个拥抱中。
望舒安抚了许久,宗梧才双眼通红地松了手,望舒轻叹一声抬起袖口擦了擦宗梧眼角泪渍,宗梧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头。
他现在已经不是那百年前的幼童了,还这般抱着望舒撒娇,实在是不应该。
望舒倒是没多想,牵起宗梧的手,将掌中红花缠绕在他手腕上,随之便再度拉着宗梧坐在石桌旁。
“同我说说你这百年来发生了什么吧?”望舒再度执起匕首,一根一根地打理起野花来。
宗梧看着手腕上那朵盛放艳红的花朵,一时有些出神。
“赤哲带我回了蛟族,我也弄清了自己的身世……不过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嗯?”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蛟了?”宗梧惴惴不安地捻着花瓣,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望舒想也不想,颔首道:“不错,我早就知道了,你的舅舅也与我交谈了许多,小时候怕你接受不了,故而我才一直隐瞒不谈,毕竟这关乎你的族人,我也不好多谈。”
“蛟族就只剩下赤哲和我了,你也是我的家人。”
望舒含笑看了眼宗梧,继续道:“你们是何时出来的?为何不去找我?殷弃又是如何与你搭上的?”
望舒一股脑地将问题一一抛了出来,等着宗梧解答。
宗梧思忖片刻,说道:“约莫是两百年前吧,赤哲找到了蛟族结界中最为薄弱的一环,我与他一道从那处攻了出来。”
“长昆山?是两百年前长昆山的龙脉断裂?”
“对,我没料到的是,那处竟然是一条龙脉所在,赤哲为了掩护我先走,肉身被毁,我拼死带着他的魂息逃了出来,这段时间,他便一直藏在我的王戒中休养生息。”宗梧说着便抬起手,将手指上的那枚王戒递与望舒看。
许是因为知晓赤哲性命无忧,宗梧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甚至直接将王戒摘了下来,送给望舒。
“如果不是你舍命相护,我说不定就命丧于那处海沟了,蛟族现如今也只剩下我们三人了,这王戒……我想送给你。”
望舒只接过看了一眼便复又递了回去,“这是你家人留给你的,亦是你将来的信物,不能随意摘下,再者,你的伤势怎么回事?除了火毒为何会还有一种毒素积郁在你体内?“
宗梧侧头看向别处,随口道:“没什么,只是在修行术法的时候不慎出了差错,导致功法逆转,不过有了这寒毒,偶尔倒也能压抑一下火毒。”
望舒定定看着宗梧良久,见他不愿多提,便也不再追问,只继续垂首摆弄桌上的花草道:“术法修行地如何了?让我瞧瞧。”
宗梧抿唇想了想,手掌翻覆间道道黑雾聚集,不时有白芒自黑雾间闪烁,宛若九霄之上的雷云层,黑雾倏而分化作三缕脱离宗梧双掌,在半空之中化作三条小指粗细的黑蛟,纷纷朝望舒飞去。
望舒放下手中花簇,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三条小黑蛟,小黑蛟亲昵地蹭了蹭望舒面颊,望舒只感到一股微凉雾气在他面上缭绕,见这小黑蛟憨态可掬,倒也心下生喜,指尖轻戳了那小黑蛟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