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望舒温和笑着,如仲春微风,“我听夷辛说,你曾经是天界的?”
狐狸眨眨眼,乖巧道:“我叫扶昭,虽然我喜欢逗人玩儿,但我可没骗你,我真的在天界见过你,咱们算是老乡。”
“你可否仔细说说,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我?”
“流火宫啊。”狐狸满不在乎地轻晃尾巴,施施然道:“那个时候凤凰出关,恰逢羽族大典,便邀了众仙家一道赴宴,我也被带了去。”
望舒眉梢轻蹙,狐狸继续道:“你不记得了?当时夷辛也在场呢,还是他把我揪出去了。”
“你不会……失忆了吧?”红狐忽而起身,后肢蹲坐在床榻上,紧紧盯着望舒。
望舒干笑几声,打了个哈哈。看来这狐狸也是一知半解,不过他说是夷辛将他带了出去,那么夷辛又和凤凰有何关系?
夷辛既然见过流火宫中的“自己”,为何初见自己之时又装作不认识,且一见面便送仙灵法器,究竟是他有意为之,还是身后有人指使?
然望舒早就是活了两世的人,况且上一世他从未与夷辛相交,更遑论有什么私仇了,夷辛是否真心结交与他,他心中还是分得清的。
那么……望舒眉头轻蹙,久久不语,转头看了眼那满脸无辜的红狐。
会不会是狐狸在有意编造?将事情说地模棱两可,好让他心存猜疑,与夷辛离心。若是如此,那狐狸的背后势力,又是谁?
望舒头一回开始怀疑自己之前做的那场梦,究竟是他当真神魂离体,还是有人特意编造的假象?毕竟他这百年来从未有过这种梦境。
望舒颇为头疼,罢了罢了,走一步看一步罢,反正这一世,那些人也休想再让他吃亏。
“睡吧,时候不早了,你就将就一下,戴着这锁链睡一晚吧。”
“那可不成!这颈套太紧了,一晚上我的皮毛都会被压扁,不蓬松,不美观!”红狐甩甩耳朵。
望舒当没听见,站在塌边开始铺床。红狐则不断在一旁捣乱,试图劝说望舒将它的锁链给摘下来,奈何望舒铁石心肠,脱了外衫便钻进床褥里,抬手挥灭烛火。
红狐哼哼唧唧,一屁股坐在望舒胸口,气呼呼地盘成一团。
红狐身姿小巧,压在他身上倒也没多重,望舒便懒得去管它,反正半夜翻身,被压死的也不是他。
一人一狐相安无事,直至夜色深沉,窗外传来鸦雀低鸣声以及远处若有似无的人语。
倏而,一阵重物坠地声传来,伴随着桌椅倾倒碰撞,声响很小,似乎被有意压制,故而在这长夜里几乎难以被人察觉。
然望舒一向浅眠,尤其是今天听了那红狐的那番话,心中更是疑云重重,几乎在那声响发出的瞬间便捕捉到了。
望舒睁开眼,动作轻缓坐起身,在黑暗中屏息凝神,却久久不闻那声响再度传来。
方才那声音,好似是从隔壁传来的,而今天下午殷弃那番怪异的表现,莫非他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望舒坐在床边沉吟片刻,殷弃既然不说,那显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但……万一误入歧途
望舒起身披了件外衫,悄悄出了门。床榻上红狐耳朵轻轻一颤,从被褥间探出脑袋,看向半掩的房门。
殷弃屋内一片黑暗,并未有任何异响,望舒站在门口,一头青丝未束,被夜风拂乱,抬起手却有些踟蹰。
莫非是他听错了?
正当望舒迟疑着要不要回去之时,屋内传来一声低喘,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砰”地一声,望舒想也不想,一把推开门。
月色下,一道身影蜷缩在地面上,一旁是翻倒的椅子和木桌碎屑。
“殷弃!”望舒大惊,顾不得其他,忙上前去伸手欲扶,殷弃双眸紧闭,牙关打颤,手背上骨节分明青筋暴突,却五感封闭,听不见外界任何声音。
望舒指尖刚一触碰到殷弃手臂,霎时刺骨寒意袭来,自他指尖漫入经脉之中。
望舒一惊,登时松开手,孰料殷弃却下意识反握住望舒手腕。
“嘶——”寒意袭来,望舒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那寒意似是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冻成冰块,望舒连忙捻决燃起烛火,刹那间屋中灯火通明。
殷弃面色苍白,浑身上下宛若结了一层冰霜,十指指尖紫黑,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一丝凉意,此刻他宛若溺水之人,一手死死握着望舒手腕。
凉意不断从殷弃手掌传送入望舒身躯内,望舒冻地牙关发颤,好几次都未能甩脱,殷弃实在握地太紧,望舒不得不反手掐出火决,再将之凝成火灵注入殷弃的经脉之中。
望舒早已修行圆满,这点灵力自然是不心疼,可着劲地往殷弃经脉中送去,边观察着殷弃面色。
好在有所成效,片刻后,殷弃身上的一层白霜融化,浸湿了他的衣衫,整个人犹如水中打捞出来的一般。
殷弃长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有刹那间的失神,随后呼出一口热气,起身间闷哼一声,忽而手臂一软,栽倒下去动弹不得。
耳畔嗡鸣声大作,殷弃痛苦地闭上眼,口中一片锈腥味。
倏而,一张温热掌心覆在他双目之上。随后精纯灵息灌入他的孔窍之中,刹那间所有不适一扫而光。
望舒指尖微动,殷弃的睫毛扫在他掌心,使得他有些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