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梧有古晶相助,想来也无大碍,剩下唯一需要担忧的,便只有那小指上的火毒了。赤哲此番伤势亦不轻,望舒便想着给他买些滋补之物,追根究底,此事对于赤哲而言也是无妄之灾。
望舒出了竹屋,在树林中问了些许小妖,摸清楚了临近的一座城镇,这才化身潜入城中,亦不管其他,只去了所有药铺将那些名贵药材一一买下。
一番折腾下来,已临近日暮,望舒拎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回竹屋时,流璃已为宗梧祛除大半火毒,正在偏厅休憩,鸿风便站在厅外,抱臂倚靠在门前,仰头望着天。
望舒将药材一股脑地丢入药罐中,又往里注入不少灵息开始熬制,一番忙碌下来,才聚集没多少的灵力又使了大半。
疲乏袭来,望舒耐不住坐在药罐前小憩了片刻,直至夜幕降临,月上枝头,药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煤炉中木柴引爆发出“噼啪”声,望舒才被门外一阵人声吵醒。
“流璃……当年的事,是我有愧于你,我一直想弥补…但”鸿风话未说完,便被流璃打断,流璃压低嗓音道:
“当初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现在我做这水君也乐得自在,你依旧是东海三皇子,又是天庭的得力将领,未来可期。流璃在这先预祝殿下前程似锦,成就四海霸业。”
“你明知道我不想要这些!”鸿风的声音略显烦躁,二人显然是争执许久,望舒几乎能听见鸿风喘着粗气的声响,似是在极力压制怒气。
片刻后,鸿风继续道:“流璃,你说过,只要我放下兵权,你就随我去往天涯海角,从此做一对神仙眷侣。”
“殿下慎言,此话皇妃听见,怕是要伤心许久了。”流璃淡然道。
望舒呼吸一窒,一种偷听墙角的紧张感将他淹没,他一觉睡到了晚上,忘记将厨房灯点燃,料想流璃与鸿风二人以为此处无人……
正当望舒紧张不已之时,外间已沉默良久,随后便是一阵衣料摩擦声,紧接着便是流璃一声压抑在喉口的惊呼。
“鸿风!”
“流璃,我没有娶妻。”鸿风声线颤抖,“她嫁给了太子。”
流璃静了许久。
“那又如何?”
望舒只感到自己再听下去就会听到一些不得了的事情,忙轻咳几声。
黑夜里一阵微小的声响都会被放大数倍,果不其然,望舒只咳了一声,外边便即刻安静下来。
望舒挥手间点亮灯火,登时满屋通明。随后将药罐中的药汁倒出,端着碗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流璃与鸿风两人站在不远处的一颗小树下,正齐齐看向望舒,望舒轻咳一声,道:“我方才熬汤药,一不小心睡了过去,这是我到城中买的一些名贵滋补药物,流璃你也费了不少精力,厨房中还有一炉,你快些喝了吧。”
流璃淡笑颔首,望舒连忙道别,逃也似的赶去主卧。
入门后,望舒轻手轻脚走至床边,只见宗梧右臂已然好了大半,只留下极细的几条红线蜿蜒在手臂上,再往下便是那一截焦黑的小指。
望舒凑近看了看,见宗梧神色安然,呼吸平稳,这才放下心来。转身去了次卧。
次卧床上空无一人,一旁门后灯火通明,隐约传来淅沥水声,似是有人在沐浴。
望舒将汤药放在桌上,走到门口轻敲了敲,压低嗓音道:“赤哲你醒了?”
门内水声一停,片刻后传来一道低沉嗓音。
“刚醒,浑身都是血味儿,洗洗。”
“我替你熬了汤药,就放在一旁的桌上,待会儿你出来记得喝了。”
“好,多谢了。”语毕门内水声再度响起。
见赤哲应下,望舒这才转身,路过床榻之时忽见那床单上留有斑斑血迹,思索一番决定帮赤哲也换一下被褥。
望舒上前,将被褥掀开,正欲收下床单,眼尾瞥见某处却猛地浑身一僵,瞳孔收缩,整个人都宛如石像般伫立原地,动也不敢动。
床单内侧,靠墙的一处,原先一直被被褥所掩盖,此刻望舒将其掀开,才赫然发现内侧有一块巴掌大的蓝色液体的痕迹。
痕迹虽不大,却足以让望舒震惊无比。
原因无他,只因蛟族的血,乃是蓝色。
望舒颤抖着伸出手,极为缓慢地轻蹭一番那处蓝色痕迹,微湿,是刚留下不久的,那就决计不会是流璃所遗落。
只有可能,这是赤哲的。
刹那间,这抹蓝色痕迹,犹如一盏明灯霎时驱散了望舒内心的一连串的疑惑。
为何黑蛟总能适时出现。
为何先前几次出现的黑蛟都是幻影,唯有宗梧化形当晚出现的是本体。
为何赤哲会在第二日受伤,还有晚宴上的怪异模样……
还有,赤哲肉体凡胎,又如何能从冰原之下与那赤龙周旋,随后破冰而出。
望舒只感到一股寒气自脚底蔓延至后脑,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惊惧与恍然大悟的交错复杂之感。
望舒连忙将被褥盖了回去,向后退了几步,却猛地撞上一个坚实且温热的胸膛。
“怎么了?”赤哲带笑的声音自后方响起,萦绕在望舒耳畔。
望舒方才一时未能察觉到,偏房里,水声不知何时早已停息……
望舒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缓缓转身,只见赤哲袒露精壮上身,神态悠闲,昏黄灯下那结实胸膛上水珠莹莹发光,向下流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