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的是,七年前卡斯蒂利亚派系政治斗争失败,这个妹妹和其保护者就此“人间蒸发”,查理的继承权因此确定下来。“疯女”胡安娜的儿女中,这个公主的存在被永远删除出去,随着外祖父的去世和卡斯蒂利亚的衰落,查理本以为自己的宝座稳固如山。
但就在半年之前,一个意外的消息从法国传来,消失多年的女继承人现身枫丹白露,而她新的保护者就是——北非大海盗巴巴罗萨·海雷丁。
当年参与此事的卡利图斯主教、贵族佩德罗被接连暗杀,国内局势动荡不安,海盗、复仇、分裂、叛乱,这个幽灵般的妹妹像达摩克斯利之剑悬在查理的头上,让他无时无刻不如坐针毡。
一定要除掉她!
年轻的国王眼中恐惧与疯狂互相交织,西班牙海军浩浩荡荡,被陆续派往北非。
天使军团虽然痛失旗舰,但主力并未受到重创,经过几天休整便卷土重来。这一次他们不敢在海上跟可怕的红狮放对,将攻击目标定为无法移动的陆地——海盗之城阿尔及尔。
西班牙人预计在此将有一场大战,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红狮子居然干脆利索的放弃大本营跑了。没有弹药、没有武器、没有抢来的财宝,只有一座空空如也的白色城堡,和无数痛恨基督徒的穆斯林和摩尔人。
西班牙舰队一番劫掠,将阿尔及尔城轰得千疮百孔,只换来北非人民更加浓烈的仇恨和反抗。
海雷丁长期以来的人望政策终于如期发挥作用,穆斯/林世界视他为民族英雄,竭尽全力的帮助他渡过难关。整个北非的海岸线都变成了红狮子的补给港、大本营,海雷丁每到一处都会受到最热烈的欢迎,人们以为海盗提供食水和帮助为最大荣耀。
接着,海雷丁换了战场,变被动为主动,将炮火引至西班牙本土。
西班牙拥有近八千公里长的海岸线,查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将所有港口布防,漫长的海岸线变成了一个噩梦。海雷丁的游击战又狠又准,以消灭敌人有生力量为目的,不占领不深入,打完就跑,每一个西班牙港口的总督听到他的名字都会两股战战,面如土色。
海盗中的王者,让如日中天的西班牙帝国瑟瑟发抖。
昏暗的舱底人声鼎沸,二十多个或敞怀或赤膊的海盗围成一团,在一盏跳动的油灯照耀下,聚精会神的观看一个木箱上发生的战斗。
啪的一下,一张脏兮兮的纸牌甩在箱子上,
“一个有钱的佛罗伦萨商人。”
“压上,一个更有钱的犹太商人。”
“压上,一个税务官。嘿,没收一切非法财产!”
“再压,一个地方主教。不买赎罪券不能上天堂哦。”
“哈哈,你惨了!”一个海盗将手中的纸牌甩在同伴的“主教”上,上面有个袒胸露背的艳丽女子,他得意奸笑:“一个头牌妓/女……”
“喂喂!妓/女压主教,这他妈是什么规矩?!”同伴非常不爽的大吼。
“主教喜欢女上位呗。”冲锋队长尼克扔下一张“流氓首领”,目无表情的说。
海盗们哄然大笑,认同了这个幽默的打法。
绝大多数纸牌游戏都是先把散张打完,再较量重量级的牌,这些文盲海盗都喜欢的“大乱斗”游戏也是如此。在场的四个人斗完了小偷、强盗、富农、手艺人等小牌后,大法官、骑士、贵族、国王等大人物才粉墨登场,战斗激烈,木箱周围凑不上场子的海盗怪叫连连,若不是船上严禁金钱赌博,他们早已把全副家当压上。
卡尔下到舱底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景。尼克挤在一群臭烘烘的海盗里玩牌,全然没看见她的骑士脸色发青。
卡尔闭上眼睛深呼吸,可进入肺叶里的只有舱底污浊的空气。
“队长,我有事跟您商量。”他挤进人群,连拉带拽把尼克弄了出来,找了个无人角落放下。
“什么事啊,刚刚我手里有张船长呢,那可是大王!”尼克很不高兴被搅了牌局,而且是她胜利在望的牌局。
“你不应该跟这些人……”卡尔停了下来,知道她讨厌自己啰嗦,便商量着道:“想玩牌,可以去找船医啊。”
“才不要,维克多那个事儿妈,跟他玩一会儿就得洗手,没劲又不热闹。再说他还有照顾伤员的工作呢。”尼克心痒难耐,见金毛没什么事,推开他就要下去继续牌局。
卡尔终于忍不住拉住她胳膊恳求:“我请求你再别这样了,你的身份跟这群海盗是完全不同的!”
尼克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我的身份就是个海盗啊,跟他们有什么不同?”
卡尔一言不发,拳头在身侧紧握。
快了,很快就能让您离开这里,重新得到失去的一切。
“不说这个。”他放软声音,对尼克道:“我在西班牙有些急事需要处理,这就要下船,接下来的几个月大概不能照顾你,你千万注意安全。换洗的床单衣物我都叠好放在你箱子了,晚上值班记得添件衣服,冷热别混在一起吃,酒不要多喝……”
卡尔慢慢叙述,只觉得想交代的事永远没有尽头。
“呃,啊……”尼克张口结舌,半天才从他一堆话听出个头绪,接着大吃一惊:“你要下船?!”
“没错。契约里不是写了么,退出全凭个人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