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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僮发誓那一瞬间赫榛脑袋上飘过了一排问号,但他迅速整理好了表情,说:“不是让你别进来吗?”
    “你给小东西留了一条千机绳,不就是给了我第二个选择嘛。”
    被拆穿的人没说话,转身就要朝袁纳那边走去,小姑娘被祁僮接到了石阶上坐着,整个人都吓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前方的地板一动不动。
    四周的雾气渐渐散去,又露出原本破旧小镇的模样,祁僮正要迈步跟上,周围的鬼火突然忽闪了一下。两人脚步一顿,警觉地扫了一眼四周,一阵狂风就在这时毫无挣扎地从大大小小的巷子里刮过来,风力太猛以致于带起的尘沙让他们不得不眯起了眼。
    赫榛指尖动了动,不远处的两只不倒翁迅速用他留下的那根千机绳结了一个圈,将袁纳圈在其中,狂风甚至没吹起她一根头发。
    还没等他们放下心来,空气中突然爆发起尖锐的哭叫声,那声音像一张巨网迎头兜下,两人没来得及护住耳朵,那声音却越来越近,像一条条游蛇在墙缝里滑动。祁僮预感事情不对,连忙向赫榛跑去,抬眼才发现对方也做出了同样的反应。
    不等他们汇合,四面八方的墙面猛地被破开,碎裂的砖石被撞到半空中,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像如注的雨。近乎同时的,千百道闪着鬼眼的黑屋嘶叫着从墙缝里钻了出来,见到将暴露在外的两人像是饥渴已久的饿狼,争先恐后地推挤着抓向他们。
    祁僮一伸手将已经近在眼前的赫榛揽了过来,谁知对方比他先了一步,飞快地将他扑倒压在了地上,那一瞬间,祁僮清楚地看到那数不清的鬼魂混成一团,如一把高悬的利剑,而那把骇人的剑此刻正对着赫榛的后心。
    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蔓延上四肢百骸,“利剑”落下的一瞬间祁僮觉得浑身的血都凉了,仿佛有人在他脑袋里撞了一口钟,震得他一时听不见任何声响,只看见那些厉鬼伸出了锋利的鬼爪,直剜向压在他身上的赫榛。
    肢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就在鬼爪在离赫榛不到两米的距离,天渊化成的伞已经被他撑在两人上方,伞面扩大了近两倍,将两人完好地包裹在里边。黑伞近乎在撑起的下一秒就迎来鬼爪猛烈的攻击,利爪挠过伞面的声响听得人心里直发毛。数千厉鬼不停地撞击着,可那伞被祁僮稳稳地握在手里,没有偏移半分。
    祁僮搂着赫榛的那只手抚上他的后心,将他紧紧扣在怀里,而臂弯里的人不知为什么也在微微发着颤。赫榛不像是会害怕这种东西的人,但祁僮没空再去细想,后怕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开伞晚了一步,会发生什么,光是这么设想,心底密密麻麻的疼和恐慌都已经将他的呼吸击得破碎凌乱。
    他没忍住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点,不知过了多久,伞外的攻击开始慢慢弱了下去。祁僮突然想看看赫榛,他小心地偏过了头,但他们贴在一块,一转头嘴唇恰好碰到了赫榛的脖颈。
    他们晚上用的是王泠家的浴室,所以身上的沐浴露味道一模一样,无意间亲到别人的尴尬被彼此相同味道的满足盖了过去,连冰凉的血液都像是被捂暖而得以重新在四肢百骸流转。
    祁僮抬眼看了看眼前人瓷白的皮肤、柔软的耳垂和发颤的嘴唇,相拥时的体温透过布料传到了彼此身上,一股燥热不合时宜地窜了上来,祁僮悄悄看着对方,只要他稍稍再偏几公分,就能直接咬上那片瓷白的脖颈。
    或许他这想法确实来得太不合时宜,赫榛耳后的头发在他开始变得粗重的呼吸下被吹开了几缕,祁僮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就被那片皮肤勾了过去。然而在视线停留到那里的瞬间,祁僮的所有旖旎心思顿时被惊得跑了个干净——赫榛左边的耳后,竟然有一个和小粽子类似的图腾!
    他们名义上为伴侣,祁僮迅速反省了一下为什么联姻好几个月了,却连对方身上有这么奇特的印记都没发现。
    ——去荣鼎大厦时挤在末班地铁上,他在赫榛耳边说悄悄话是对着人家右耳。再往前,在枯骨幻境1501号房的衣柜里,四周太黑,那会儿又是第一天见面,所以赫榛当时累得靠在他身上他也没敢乱看。这段日子里两人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也就是眼下的相拥。
    飞快反省出了是因为“亲密接触太少导致对对象了解不够透彻”,祁僮没忍住悄悄盯着对方耳后的印记研究起来。
    赫榛身上的图腾是更加繁复的花纹,花纹盘绕纠缠成了一只眼睛的眼眶,而最中心的地方有一颗红色的小痣,就像是为诡异的眼眶点上了血红的眼珠。
    图腾很小,要不是现在他们靠得这么近,日常生活中哪怕挡在耳后的头发被风吹开也不一定能注意到。
    伞外已然没了动静,直到两只小不倒翁蹦过来,赫榛才从祁僮身上爬了起来,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一种奇怪的情绪里,没人肯先说一句话。
    祁僮将伞举到两人头顶,赫榛走到阶梯旁收起了千机绳,把吓傻的袁纳抱了起来。而他们脚边的两只不倒翁也纷纷一蹦,攀着祁僮的衣服爬到了他头顶上。
    赫榛带着他一路走到了冢心的那座小亭子里,袁纳估计受了过度的惊吓,也哭累了,窝在美人靠上很快就睡了过去。祁僮把两只不倒翁从头上赶到了中间的石桌上,坐到赫榛身旁准备跟他聊聊,恰好这时手机响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