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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白啾才发觉,原来他早已习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简而言之就是被宠坏了,以致于他离开敖印就什么都做不了。白啾不得不怀疑这位殿下是否故意为之,虽说他自己懒惰也是个问题,可敖印怎么能处处纵容他呢?
    这会儿白啾早就忘却了自己在敖印面前的大吵大闹,转而一心一意的把责任往他人身上推,似乎恨不得斩断关系才好,尽管他心里很明白:只要敖印拿出两串糖葫芦稍作引诱,他一定又会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哎,恐怕这辈子他都摆脱不了吃货的恶名了。
    白啾自怨自艾了一会儿,很快又自己调整了情绪:想太多无益,还是好好过完今天再说。
    白啾遂理好衣领上的飘带,又照了照镜子,发觉自己还是称得上光彩照人的。而且这身衣裳剪裁合体,式样也很好,当时两人去裁缝铺中定制时,白啾提出寻常的大红喜服太过俗气,敖印遂从善如流采纳他的意见,在领口、袖口、腰际都镶上细细窄窄的淡金色滚边,纽扣则用纯黑色的玛瑙制成,果然更添风度。
    那经验丰富的老裁缝见了都赞不绝口,说两位新郎官皆生得一表人才,新娘子见了一定会喜欢得紧——他愿以为是两家合办的亲事,后来得知两家原是一家,便说不出话来。
    白啾回想起那可怜老裁缝目瞪口呆的眼光,仍忍不住要发笑,像他与敖印这样的新人的确是少有的,竟可说世无其二,白啾感到十分光荣。
    好在时间虽然紧凑,省了化妆的步骤便能省不少功夫,白啾依然记得冲喜那日,他那个不靠谱的娘给他化成了大白脸加猴屁股,想起来便心有余悸,这回他自己来,索性连脂粉都不擦了,只喷了点新鲜的花露,好让气色看上去更生动些。
    正好时辰已至,阿黑便承担喜娘的职责,亲自搀扶白啾坐上花轿。白啾惊奇的发现抬轿子的还是上次那拨人,也不知是他记错了,还是这些虾兵蟹将根本长得一样。
    看来他没记错,因这帮人已窃窃私语,“不是说三殿下在京城纳了个二房么,怎么这二房跟咱们王妃长得一模一样?”
    另一个则自作聪明的道:“这你就不懂了,人的喜好是很难发生变化的,殿下中意这一款,找二房也得照着王妃的模样找,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白啾在轿中听得满脸黑线,他没想到敖印办事也这么不靠谱,吩咐人办事之前都不解释一下么?却弄得他现在犯难。
    白啾可不愿背负二房之类的名声,遂重重咳了咳,打断众人的闲聊,严肃认真的说道:“我就是之前那个冲喜的王妃。”
    说完便放下轿帘,再不多管。
    四下里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都还在消化那句话,有些懵懵懂懂,好不容易理出个头绪,却更加不解:所以说三殿下跟白公子结了一次婚又结一次婚?这两口子纯粹是有病吧?
    不过,这也是他们自家的事,犯不着外人多管就是了。
    花轿悠悠到了一栋大宅门前,龟相亲自出来相迎,还浓浓挤出一脸笑,似乎比当事人还要高兴。众虾兵蟹将不免暗暗佩服,难怪他老人家能坐上丞相高位,瞧瞧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他们是怎么也比不过的。
    但,连龟相都自愿陪着三殿下胡闹,遂一个个正襟敛容,也做出新婚时的肃穆模样来。
    白啾一进门,就看到敖印笔挺的站在一对龙凤花烛下,正轻轻望着他笑。白啾的脸腾地红了,蓦然想起昨夜二人类似偷情的举动,这么说,今晚便能正式圆房了?
    敖印这回没带面具,穿着那身红黑相间的喜服,愈发显得仪容俊美,风姿潇洒。白啾忽然觉得心跳动飞快,宁愿敖印带上面具,这会子被他瞟了几眼,满脑子已晕晕乎乎,压根不知道该做什么。
    龟相暗道一声美色误人,便将白啾轻轻往前一推,白啾模糊中便感到一人将自己的手握住,原来他已站到敖印身边来。
    龟相整了整衣冠,又清了清喉咙,这才大步上前,唱道:“一拜天地!”
    白啾其实并不能理解该做什么,只是任由敖印牵着,僵硬的目视前方,垂首拜下去。
    “二拜高堂……”龟相又念。
    白啾再次屈身低头,这回倒找出一点之前的感觉。说也奇怪,冲喜那日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如一场梦般,这回却不同。身畔的人影是清晰的,掌心的肌肤是温热的,白啾确实感觉到三殿下的存在,他是一个活生生的、健康的人。
    而他很快就要成为生命里的另外一部分。
    “夫妻对拜……”高亢的嗓音将白啾从神游中惊醒,他忙轻咬舌尖,振作精神,两只脚转了个弯,与敖印面对面地站立。
    俯首刹那,白啾悄悄抬眼,想再看一看敖印的面容,谁知敖印也正在看他,两下里视线一交汇,各自脸上都有些热辣辣的。
    龟相都替他们臊得慌,这两人真是的,还怕今后没工夫看么?偏做出这副你侬我侬的情状来,腻歪得要命。
    罢了,既然当事人这般情急,龟相也就懒得多卖关子,遂大声唱道:“送入洞房!”
    于是一群人乌泱泱的簇拥着新人进屋,又乌泱泱的退出来,连闹洞房这种陋俗都免了——听说三殿下准备了大几桌好酒好菜,就摆在外间大厅里,再不去可就被抢光了。
    龟相摇摇头,不得不佩服三殿下颇具先见之明,一下子就把这些小鬼给甩脱了,等等,那些酒……里头可还有他的份呢!龟相遂大喝一声,飞也似的直奔出去,比旁人还冲的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