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策略,先用吃食将小胖鸟的心思吸引住,免得他发觉异样,等到了外头,可不是想怎么着便怎么着——到时白啾想矢口否认,那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敖印觉得自己真是聪明绝顶。
白啾一听到吃饭果然就喜孜孜的答应下去,他这只鸟没有旁的追求,唯有饮食大欲是万万不能割舍的,哪怕大敌当前,也得先填饱肚子再说。
敖印见状不免腹诽:还说什么心爱的书生,其实你只爱自己才对吧?
他自己则借口辟谷,并未出去一道用膳——得趁着这段功夫将小册子上的内容默诵下来,准备晚上细细钻研。
没一会儿,白啾却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进来了,见他在那全神贯注的看书,不禁咦道:“殿下还在用功么?”
他当然已听说龙母要敖印看那些古旧卷宗的事,不过半年时间,怎么也该绰绰有余吧。
可谁知走近一瞧,却发觉上头图案不少,不像是寻常的记档。
还好敖印及时发觉,掩饰着将东西收进袖中,正色道:“这是长安城内的地图,不把路认清楚,我怎好引你前去?”
白啾一听便喜不自胜,没想到敖印对他的愿望这样上心,遂蹦蹦跳跳的钻到他怀里,“让我看看。”
敖印惬意的嗅着他发间馨香,嘴上只一本正经,“你不懂,等晚上我慢慢教你。”
白啾一想也是,他虽认得几个字,那密密麻麻的图纸却是看不来的,倒也不曾多想,只怏怏点了点头。
敖印故意岔开话题,“你拿的什么汤?”
白啾将碗端过来,低头看时,却是枸杞炖牛筋,这样滋补的汤剂,敖印愈发肯定他是在暗示自己,遂心满意足地喝了个精光。
他哪知道白啾就会烧这一道菜,但其实这么理解也不错——白母也常常给丈夫炖这种汤的,白啾不过是耳濡目染而已。
夫夫俩用完了膳,便该出发了。白啾其实不怎么着急,但敖印却半刻也不想耽搁:他想得也巧,不若早早让小胖鸟见识了人间风物,好及早收心,否则他迟迟难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临行前自然得向龙母拜别。
龙母拉着白啾的手唏嘘不已,“你这一去可得仔细,人界鱼龙混杂,不比东海与昆仑关系清楚,难免有那不怀好意之徒掺杂之中,若受了何委屈,只管遣人寄信回来,本宫会替你做主的。”
白啾本就感情丰沛,很容易被感动得眼泪汪汪,当下一边拭泪,一边拉着龙母的手,保证自己不会贪玩,逛够了就尽快回来。
龙母要的就是这个保证,一面称愿地抚摸小少年的头,一面却轻轻往敖印膝盖上踢了一脚,板起脸道:“你也是,倘叫你媳妇被人欺负了去,也别做我儿子了。”
敖印只觉得眼角直抽抽,到底谁才是您亲儿子?
不过他向来是感情不怎么外露的那类,当下只木然嗯了两声,再无二话。
龙母无奈不已,那一个好歹有点依依惜别之意,眼前的这个却恨不得插翅从她眼前飞走——真是男生外向。
罢了,她活了这把年纪,若不再学着心胸放豁达些,迟早会被众儿女们气死,便只叮嘱白啾给她带些京中土仪,她也想看看人间的新鲜。
白啾无不从命。
从龙母的水晶宫出来后,敖印想着面子总得做全,便又带着白啾辞别东海的诸位王子公主,其余人尚没什么,唯独敖沁芳眼角眉梢俱流露出喜色来,显然她以为是龙母主动将他们赶走的,以示惩戒。
她哪晓得两人其实是度蜜月去了。
不管怎么说,如今各方都算得偿所愿了。敖印告别了兄弟姊妹,便带上自家的小娇妻,以及一整车满满当当的书卷,高高兴兴出门去。
他们决定先回镇上的故居歇一歇。
白啾一回到那所旧宅便立刻扑到床上去,只觉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皆因方才敖印命他赶车的缘故,还美其名曰磨练心智,照他说这跟心智有什么关系,明明是浪费力气!
敖印方才与他一道赶车,结果脸上倒是神采奕奕,半点看不出疲倦来,他只皱眉看着帐中的小人,“这被褥还没清洗,你也不嫌脏。”
这回敖印不是提前赶来,自然顾不上收拾。他素性又极为好洁的,眼见白啾如此邋遢,便忍不住出言呵斥。
白啾见他板着脸一股凶相,反而故意往枕巾上蹭了蹭。
敖印:“……”
总觉得这小鸟儿越来越得寸进尺了怎么回事?
他大步上前,冷声道:“起开。”便将白啾一把从枕头上捞起,给他除下外袍,又用一块干净的绢帕擦拭他头发上沾染的灰渍。
白啾想趁机从他嘴里攫取一点龙津,可惜没能得手,只误打误撞的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下。
小鸟儿果然是在挑逗他吧?敖印摩挲着脸颊上被嘬出的印记,面无表情打算给他教教规矩,可谁知一个不慎,怀抱里掉出那本不堪入目的小册子来——为了怕路上遗失,敖印有意没将它跟车中那些宗卷文档锁在一起,而是贴身收着。
完了,这下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敖印正想该怎么把眼前尴尬的局面圆过去,白啾已弯腰将那本秘籍拾起,认真看着他道:“殿下,其实你想跟我双修对不对?”
敖印有点紧张,这个该回答要还是不要呢,他不愿显得太轻浮,可若是否认了,似乎又有点违背自己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