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尹尘安顿好了妖怪,再次返身回到人间,冒险入宫觐见皇上。在层层士兵们的刀剑相向之中,与那端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对话。
“妖怪并非不可沟通之辈,陛下您比谁都要清楚这一点。”尹尘跪在地上,向皇帝恳求道:“他们本有无数次可以全身而退的机会,却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助那江南城内的百姓,斩杀妖魔。更是在逃亡之时,不忍看那洪水肆虐,吞没村庄,自愿断绝退路,只为救下您的子民,陛下,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们的心意吗!”
皇帝却怒不可遏,指着尹尘的脑袋劈头盖脸的痛骂:“大胆刁民,竟然明知那群妖孽隐瞒身份接近朕,却知情不报,罪该万死!!”
尹尘闻言,眼神一沉,心又往下落了落。
他知道,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全教一定会先一步给皇帝皇帝灌迷心药,让皇帝警惕起了尹尘和那十三名妖怪。所以只希望能够用妖怪们这些年的汗马功劳,与一片真心,来打动皇帝,让他能够回心转意,相信尹尘所说,给他一个机会,去尝试着与妖怪们接触。
就算降罪于尹尘也好,就算过程再怎么艰难也好,只要皇帝有那个心,那么尹尘都是感激的。
但实际却并不是这样。
皇帝压根就没有去思考那十三名妖怪的好,去琢磨人、妖之间的和平之道。
他从头到尾,都在愤怒的事情,不是别的,而是他自己的性命,竟然受到了如此之大的威胁!
皇帝震怒妖怪们竟然这两年来就出现在他面前如此近的地方,他却丝毫不知情。一次又一次只要对方有心,就绝对会死的致命场景在他眼前来回闪过,后怕不已之余,更是大为光火!誓要杀死那群侮辱了他的妖怪,以泄心中之愤!
而那些被妖怪们救下的百姓,妖怪们的情意,以及那尹尘不断诉说的衷心……皇上根本就听不进去。
万千百姓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有他一人重要。
皇帝打从心底,就只是这么想的。
尹尘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心寒到无以复加。
他到底效忠的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啊。
百姓们的天子,就是一个这样自私自利的狭隘之人吗!
皇帝指着尹尘痛骂不断,见他低头跪着,也不还嘴,便冷笑一声,就要将尹尘押入大牢,择日问斩。尹尘发出了一道无力沮丧的自嘲讥笑,长叹“有眼无珠,不分是非,昏君,昏君啊!”,起身愤而甩袖,施法逼退数十护卫,堂而皇之转身走出了大门,在皇帝吼叫之中御剑离开。
自此,尹尘就成了皇帝最大的仇人,是他不杀不快的“乱臣贼子”。他的名字成了这个国家的禁词,任何与他有关的轶事、诗词,通通被列为了反文,宣传歌颂尹尘就等于是犯了谋反罪,不由分说通通抓起来关入大牢。
曾经那个名扬天下,被众多人所敬佩赞扬的侠肝义胆的道士,眨眼间成了整个国家的公敌,与“不可提及”的存在,形象与地位一落千丈,让所有与尹尘交好的人无不扼腕长叹,担忧尹尘此时的情况。
但实际上,尹尘的日子并没有别人所想的那么狼狈。
精通道法,能够做这世上常人、大多都无法做到的事情的他,即便面对万千官兵的追捕也丝毫不慌。通缉册上的画像只需要他稍稍改变一下相貌,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人群之中。与其说是一门心思想着躲避皇帝追捕,实际上更多的时间、精力,其实还是在想方设法去营救那些为了他说话、坚信他不可能谋反的人身上。
或是劫法场把人救下,或是抢在官兵到来之前把人带走,或是干脆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些过来砸场子的士兵们打得横七竖八。接二连三的破坏举动让皇帝颜面扫地不说,更是让他怒不可遏,气愤到无以复加,追捕尹尘的行动变得越发庞大、苛刻起来,国内几乎是到了“谈尹色变”的地步,百姓们提心吊胆,深怕不小心说了句不该说的话,就这么蒙冤入狱,死得不明不白。
最终这段追捕活动,还是在尹尘一次深夜潜入皇宫,用剑指着皇帝的脖子,“推心置腹”、“促膝长谈”了一番过后,他才终于有所收敛,不再与尹尘一股脑的较劲了。
没过多久,东方溯在书房见到了尹尘。悠然自得坐在红木椅子上,怀间抱着一只黑白小兽轻轻抚摸的样子,根本不像个正在被追捕的逃犯,更像是个位高权重事还少的悠闲王爷,忙走过去:“你这些日子都去哪儿了!”
尹尘答:“救人。”
东方溯:“那些事情,都是你一人做出的?”
尹尘:“差不多,稍微借用了些妖怪们的力量。”
东方溯道:“太危险了!”
尹尘:“他们是因为我才被连累,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东方溯皱眉。
尹尘:“你这些日子,似乎和师父吵得很凶?”
“他才不算什么师父!”东方溯愤慨道:“这种人……这种人!”
一想起这些日子,掌门四处宣扬尹尘恶劣事迹,想尽办法与尹尘脱离关系,那巴不得尹尘早日去死的嘴脸,他看到就觉得作呕。仿佛当年亲手养大尹尘,依赖尹尘的种种发明不断壮大全教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没有丝毫的亲情与感恩,有的只是利益。
尹尘道:“我或许可以说这种话,但你绝对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