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个中饱私囊,借机捞钱的油水活,就这么没了。
这方唱罢那方登场,工部禀报的洪灾一事,其实还有个下文,一名二品官员上前禀报,向皇上呈交了淮南一带督抚加急送来的信件,说是有妖怪借着洪水泛滥之机,兴风作浪,一路顺着水路往下,侵害江水两旁的百姓,已然从淮南顺流之下,几快逼近江南,望皇帝能速派官兵、术士前往救援。
皇帝神色不虞看了那工部一眼,不满此人比起这等要事,更关心的竟然是借机捞钱!心知肚明,却没借题发挥,直接对十几名青年才俊道:“既然如此,就辛苦诸位马不停蹄再跑一次,前往那江南,遏制住妖怪的侵害。”
众妖当即领命,义不容辞道:“遵皇上旨意!”
皇帝见状,阴沉不满的神色稍稍做缓,难得说了一句心里话:“你们从未让朕失望过。”
不贪婪,不利己,不爱名,不奢欲。如那所有人想象中隐居而出、清心寡欲的修士一般,舍己为人、敢为人先,不断替皇帝排忧解难,帮他完成各种麻烦,却从没想过要从他这里拿取过什么。只在皇帝划出来的地方行动、办事,从不逾越,从不叫他忌惮。简单而又单纯的心思丝毫没有其余大臣们那么复杂,像群刚出世不久的懂事幼童,一看便知。简直是他手头最好用的棋,最贴心的兵。
若非时至今日,皇帝依旧没能弄清楚他们的真实来历,稍微做了一点保留,否则早就将他们视作自己的王牌,全身心的信任了。
众妖笑着对皇帝表示了感谢,谦虚的说了几句“能为皇上效力,是我们的荣幸”、“谢皇上赏识”之类的话,风尘仆仆的来,又马不停蹄的走,一点都不叫苦叫累,看得周围人就算是心中不敢苟同类似行为,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了一些敬佩情绪。
而从头到尾,都没有被皇帝提起“前往治妖”的全教掌门,心中的不满终于因为这个事情,彻底爆发了。
“再这样下去,皇上眼里只能看得到那群妖道,再也没有我们全教!”
回来后,掌门大为光火,在尹尘和东方溯面前毫不遮掩的愤怒道:“那群人,必须要除,不除绝对是我们全教未来路上最大的阻碍!!”
尹尘道:“师父,既然如此,徒弟马上赶去那江南,阻止——”
掌门却目光狠厉看了尹尘一眼,道:“你?呵呵……”
他也不是蠢的,两年时间过去,尹尘一改之前无往不胜的锐气作风,接连受挫。总是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不说,那群家伙也跟未卜先知一样,时常能提前得到消息,及时作出躲避。一次两次也罢,三次四次、接连不断的总是这样“巧合不断”、“只差一点”,他再不起疑,那他这个掌门就别当了。
尹尘不说话。
掌门:“这次你们两个,谁都不要去,给我安安静静,本分地呆在这里,要是让我听谁说你们出了门,与什么人产生不该有的接触,或者在江南漏了面……立刻逐出宗门,永远断绝师徒关系!”
东方溯道:“师父,您是在怀疑我和九州?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掌门雷霆大怒,气得胡子都在抖:“我也想说,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嗯?溯之,全教未来还是要交到你手上的,你这样吃里爬外,坑蒙长辈,不孝不义,到底是何意图!!”
东方溯向来听话守礼,端庄克制,规矩无比,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骂的那么凶。一时间面色赤红,上下唇蠕动,气血上涌,似乎想开口回敬点什么,说出些讥讽的话来。尹尘不动声色把他拦了下来,对掌门道:“师父息怒,徒儿自当听从您的安排。江南一行,路途遥远,望师父一路顺风、平安。”
掌门嗤笑,闷哼了一声,愤愤而去。
东方溯道:“怎么办?”
“……”尹尘敛眉,沉吟道:“只能相信他们了。”
“能行吗?”东方溯道:“虽然他们现在就算没有你的指点,也能独自办案,但这回可是师父亲自出马,谁知道他盛怒之下,会做出点什么事情来。”
尹尘叹了口气,道:“我会传信告诉他们,就算皇上交代下来的任务失败,办砸了也没事,主要还是小心师父……”
东方溯气愤道:“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明明是去除妖,结果更大的麻烦竟然是我们这些除妖的人!”
尹尘劝道:“罢了,师父恼火也不是一日两日,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挫折些也没什么大碍。”
东方溯却皱眉道:“可我总觉得不安,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九州,我们还是亲自过去一趟吧!”
尹尘看着东方溯,道:“你是认真的?”
东方溯:“……”
他说:“我……”
尹尘:“如果必须要去,我自然会去。但你得留在这里,不然师父就真的将你赶走了。”
东方溯回想起方才他父亲的话,一时踟蹰,为难道:“我……好吧,其实我也只是有种预感,没道理的,可能单纯只是怕师父会为了达成目的,不折手段……你还是留在这里吧,我相信你亲手培养出来的人,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尹尘:“但愿如此。”
东方溯惴惴不安,强笑一声,不说话了。
他的预感是对的。
七日之后,一封加急信件从江南发出,用最短的时间送到了皇帝手中,皇帝阅后大为震怒,一道圣旨,叫所有朝堂上下的人深刻明白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