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傅雁竹破天荒的上朝去,轩吟在京里做官的文书也在当天就发下来了。
轩吟亲自带了礼物登门道谢,傅雁竹和他寒暄了几句后,我就拉着他到花园里单独说话。
借着单独和轩吟相处的机会,我扯了扯他的衣袖,要他为我弄来一帖药:有期限有解药的毒药。我想这样的药对于从小就熟悉药物的轩吟来说并不陌生。
轩吟蹙起眉头,问道,“叁妹妹,你要那样的药做什么?”
我垂下眉,低低地说道,“哥哥且不要问我要做什么。你只要帮我弄到这种药就是了。”
“……”轩吟有些为难,“那样的药,一是很难弄到,二是毕竟是害人的东西,我担心被人知道了,叁妹妹你……”
我打断了他的话,“哥哥放心,这样的事,我自会小心不被人知道的。还请哥哥务必要帮我把药弄来。”
轩吟凝望了我的脸许久,这才慎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会尽快找来给叁妹妹了。”
“这事就拜托哥哥了。”我道了谢。
轩吟伸手宠爱地摸了摸我的顶发,笑道,“自家兄妹,哪里来这般的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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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平常无事的过了几日,正在我为该如何向鸢尾解释傅雁竹上折子向皇帝求了让轩吟留京做官的事才不会让她心里不舒服而烦恼的时候,沉国府打发人来送了信,信上邀我去她府上聚聚。
我心下一沉,向傅雁竹请示过后,就坐上马车去了沉国府。
还没进鸢尾住的小院,就见鸢尾快步的向我走来,我连忙叫了声,“姐姐。”
鸢尾笑着挽住了我的手,亲热的拉着我,进了她的屋里去。
鸢尾捂唇笑道,“还是妹妹有本事,竟让妹夫巴巴的上折子为哥哥求得了官位。”
我嘟着嘴嗔道,“姐姐又故意拿话来臊我了。姐夫是外戚,在朝堂上又是那样的威信,这样的人物自然是不好为自家亲戚求什么的,不然啊,御史手中的那只笔还不知道要怎么乱写呢。侯爷他则不同,他因长年生病,虽然是侯爷,但到底只是富贵闲人一个,所以没有太多的顾虑,能帮自家亲戚的,也就顺手帮上一把,这也不过是为了一份体面罢了,哪里扯得上本事不本事的。”其实这样的事情,鸢尾夹在其中也挺难做的,毕竟那是男人的朝堂,她根本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她又是那样的相信自己的夫婿,相信他只是为了沉国府的自身考虑,并不会怀疑沉如净根本就是因为性子凉薄才不出手帮助娘家的。
听了我这番话儿,鸢尾脸上的笑容多出了几分灿烂来。“人人都说嫁入沉国府是天大的好运,他们却不知道位置越高的,要顾虑就越多,能真正帮衬到娘家的时候不多。”
我白了鸢尾一眼,嗔道,“姐姐这话我可不爱听。因为姐姐嫁入了沉国府,不仅我们的娘家在外边体面了,就连我在侯府里的地位,也借了姐姐的光而显得不同了起来。”
鸢尾噗嗤一笑,挥手招来她的贴身丫鬟为我上了茶。我端起杯子,轻启杯盖,一阵独特的香气扑鼻而来,我精神一震,闭上眼睛细细的闻了起来。我抿唇喝了一口,不由享受地眯起了眼眸,笑道,“姐姐,这茶真好喝。”
鸢尾捻帕捂嘴一笑,道,“红枫说这茶叫做铁观音,据说是从一处偏远地区运来的。”
我心下一跳,原来这个世界还没有铁观音这样的茶!还好我刚才没有直接叫出铁观音这名字来,不然就露馅了。──虽然我本人是个不挺爱喝茶的,但是我妈妈爸爸平常时候最爱的就是吃茶品茶。在日复一日的熏陶下,我还是或多或少知茶那么一点。
不过这个红枫……
我拧着眉头,仔细地想了想,这才想起她是叶家的一个庶女,在我未出嫁时,她还送我一个荷包呢。
我佯装好奇道,“偏远地区?那是什么地方?”是如同我本来那世界里的福建一样的一个地方吗?
鸢尾摇了摇头,蹙眉道,“那地方现在还没有地名。我问了她好几遍,也只是含糊的知道了个大概的位置。”
“哦?”那个红枫要借着这茶做些什么呢?
我垂眉细想了一会儿,抬头问道,“姐姐,姐夫是不是很爱吃茶?”沉如净爱吃茶这样的事情,连我这个身为鸢尾最亲近的妹妹都不知道,而红枫却是知道的。说不诡异,谁会信。
我这样一问,鸢尾的身子一震,道,“是啊,夫君平素挺爱吃茶的……”她脸色沉沉,一脸的不悦。
我抬眼见鸢尾不高兴了,就笑着抓了她的手,捂在手掌心里,道,“红枫倒是个精明的,她千方百计地打听姐夫的爱好来讨姐姐的欢心,定是要姐姐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姐姐你看在她那样诚恳的份上就帮她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人。”既是由“同一地方”而来,那便是缘分,今儿我就顺手帮她一把,为她遮掩一二吧。
鸢尾愣了愣,随后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她的心思还真多。”
见鸢尾的脸色不愉,我连忙转开了话题,“对了,大姐打发人送信来说有事要跟我商量,到底是什么事情?”
“谢氏说要找人合份子开个香粉铺子,我看那铺子开了以后定是很赚银子的,所以就找你问问要不要和我一起入份子。”
谢氏……??
那不就是沉如冶的妻子了?!
以前是以神人托梦,做了个好名声嫁入了沉国府,现在又哄着鸢尾找我和她们合股开个香粉铺子。她,应该是借机要和我多亲近,想借着接近我,从而达到亲近傅雁竹的目的。
不过,我倒是很疑惑。虽然古代的女子,特别是有体面的人家,到处都要花钱,但是鸢尾的嫁妆银子应该不少了吧。就算再不济,她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月例银子,她何必还要和颜氏合股开香粉铺子,弄得自己辛苦?──毕竟她在沉国府还没站稳脚跟,府里头有很多事情要打点,哪里来这些多余的功夫合股开香粉铺子?
不知不觉中,我再次把心中的问题问出口了。待我察觉,却已经迟了。我恼地恨不得自个儿刮自己耳光,今儿我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没深沉了。
鸢尾捻起绢帕擦了擦眼睛,道,“处在这样的大家子里,跟别府的夫人、太太们交际是要银子的,那些庄子、铺子的银子除了买些面头首饰充体面外,出外交际还要备些个礼物。在府里生活还要打点下人什么的,再多的银钱也是不够花的。”
我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珠子,鸢尾每次和别府的夫人、太太交际送的礼物什么的,都是用她自己的银钱?这倒是让我的脑袋有些懵了,我出府和各家的夫人交际时,傅雁竹总是怕我丢了侯府的面子,让我去库房里选些体面的礼物什么的。鸢尾的情况会与我的有所不同吗?
“姐姐……”我舔了舔嘴唇,支支吾吾地问道,“和夫人、太太们交际的银钱都是你自己出的?”
鸢尾满脸惊讶地抬头看我,眼珠子瞪地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难道妹妹每次出来交际用的礼物都不是你自己用银钱买的?”
见鸢尾这样的表情,我立马明白了我与她之间情况的不同。怕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我连忙摇了摇头,笑道,“……不是。我是觉得姐夫那样心疼姐姐,应该会有补贴的。”
“傻妹妹,你姐夫怎么会有闲情管这些?再说这都是夫人、太太之间的交际,男人们是不管的。”
听鸢尾这样说,好像各家夫人、太太都是用自己的银钱出来交际的?想到自己的情况居然与她们完全的不同,我有点接受不了。除了刚出嫁进门那会,赏了丫鬟婆子一些个红包外,我就鲜少再用银钱了。打赏收买什么的一件也没去做过,我抚了一下额头,我果然是不适合在古代大家族里面生存。难怪傅雁竹会常常骂我笨。
不过,虽然这样,我的心里却生出一丝淡淡的甜蜜来。人与人之间,最怕的就是比较。这么一比较,显得傅雁竹对我特别的好。虽然他常常会逼着我洗他洗过脚的洗脚水,会使唤我像丫鬟一样的为他捶腿捏肩甚至是暖床。但到底在自由和金钱上却是那样的大方,至少我没受到他太多的约束。闷了,想出府去和别府的夫人玩耍,只要和他说一声就能出来,还不用出钱自己买礼物,他总会叫许妈帮我准备地好好的……
“妹妹,见你每次送礼出手都挺大方的,你难道就没有为银钱的事情烦恼过?”鸢尾拧着眉,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该怎么回答?我转了转眼珠子,低垂着头,害羞地说道,“其实……我怕被姐姐取笑了去,就瞒着不敢说。”在一个曾经事事都比自己强的女人面前绝对不可以表现出自己比她优越多了,不然恐怕会把我们之间这种无话不谈的感情给生疏了。
鸢尾拍了拍我的手,道,“所以说生为我们这样家族里的女子,身上不可以没有银钱的。”鸢尾是高傲的,在大家族里生存虽然花钱如流水,却从未向娘家再要过银子。的确是不容易,难怪她最近瘦多了,可能就是愁银子给愁的。
“妹妹,你就放心拿出些银子来合股罢。姐姐绝对不会看错的,那铺子铺面很大,又生在那个繁华的地方,就算不能赚银子也绝对不会赔银子的。”
我垂眉思索,想着该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这样的事情就是一把双刃剑。谢氏可以利用我达到接近傅雁竹的目的,我也可以反过来去利用她,这对我来说也是个接近沉如冶的机会。只是我跟傅雁竹说过,我不在意什么庄子、铺子的,这会子,我若跟她们合开了铺子,不是自打嘴巴,不但是说话不算话,一个弄不好,还会在傅雁竹面前烙了个满身不是。
鸢尾见我沉默了良久,不由失笑道,“妹妹,这是一本万利的好事情,你还犹豫些什么?”
我抬头看鸢尾,为难道,“大姐,合份子的事情,我不能在没请示之前就答应你了。”
“这样的事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又不触及到他们之间的利益,你何必回去请教他呢?你也太软弱了点吧?”鸢尾蹙眉道。
我无奈的叹息,人与人的观点不同,造就不同的处事风格。自强自傲,一点也不靠人,这样的性格是好的。在我本来的那个社会里,这类的女子会生活的很好,但是问题是现在这个时代是以男人为尊的社会,太过的好强,以为凡事一味的自强自立就能让男人高看自己,这种想法虽然对这个时代的一部分男人有用,但是对这个时代的大部分的男人来说,就是一种越权行为。
我笑笑,说道,“姐姐不明白侯爷的性子,要是这样的事情我不跟他讲,指不定我们之间会生出什么间隙来。”在我看来,凡事都要变通,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性格,要与不同的人相处,就要有不同的相处之道。──说白了,要讨好一个人,就必须学会迁就着他的性格,以他能接受的行为为人处事。
鸢尾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戳了我的脑门子一下,嗔道,“你呀,真真是榆木脑袋瓜子。怎么怕他怕成这样了?”顿了顿,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教训我,“女子是要温柔一点,但绝对不是你这样的‘温柔’法子,一点事情都不敢自己主张,这样生活着,你还会有什么乐趣可言。你也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