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冼微抿着薄唇,摇了摇头,他看着宁桓回道:“若此处真是通往佘人镇的入口,那这些画可能就是与他们有关的记载。”
“记载?那画中的这条黑蛇真的会有如此大吗?”肃冼见宁桓正微张着嘴一脸惘然地凝望着这些壁画,不禁笑了一笑,他答道:“壁画的绘制总会有夸张,况且这里该有些年岁了。倘若这黑蛇真存在,许也不过是条一丈长的巨蟒。”
宁桓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理。”
冗长的通道向着黑暗中不断延展,周围只传来二人略急的脚步声与微喘的呼吸声。“宁桓,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肃冼的脚步兀地停了下,他微蹙着眉问道。
“声音?”宁桓困惑地看向了肃冼,摇了摇头,“什么声音?”
“人声。”
“人声?”宁桓眉心一跳,“莫不是外头的那几人也来了?”
肃冼摇了摇头,回道:“不是他们。”
宁桓的喉头一紧,他也听到了那清晰的人声,只是那声音莫名有些空洞悠远,似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肃冼急忙吹熄了手中的火折,如墨般的暗色中,缓缓响起了一个粗犷男人的声音:“杨琼,你说的那佘人镇真的就在这儿?”
“杨琼!”宁桓的心中凛然一惊,莫不是盘岭傀儡的杨家人杨琼,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另一个男声悠悠地响起,他不耐烦地回道:“图上说得是这,我也照着地图给你们带路。若问我是真是假,我也未曾来过,又怎知晓?”
粗犷的男声再一次响起,骂骂咧咧地回道:“杨琼,你少他娘给老子装模做样,方才六子被那东西拖走,你也敢说你什么也不知晓?”
“我害他做什么。”杨琼兀地冷笑了一声,“一根弦上的蚂蚱,害他我也得不了什么好处。”
“你们是还想把那东西再引来吗?”第三个男人发话了。二人的争执停了下来,通道内遂响起一声不屑的轻哼,人声静了下来。
宁桓与肃冼在黑暗中静待了片刻,黑暗覆在他们身上如一张沉甸甸的巨网,周围的人声彻底止了,此刻再也没有人开口。“嚓”,肃冼重新点亮了手中的火折子。“那……那些人是走了吗?”宁桓压低着声小声地问道。
肃冼并未作声,宁桓疑惑地转眸望了过去。稀薄的火光衬着他苍白的面孔,肃冼的脸色一时间竟变得极差。宁桓担忧地轻轻拽了拽肃冼的衣袖:“你……你怎么了?”宁桓问道。
肃冼僵在原地,眸底已如波涛翻涌掀起了层层巨浪,他暗沉沉的眸色定定地凝视着宁桓,在缄默了片晌过后,吐声道:“方才那个声音。”他的内心早已是天崩地裂,他不自觉地停下,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个是我爹的声音。”
宁桓愕然,纤长的睫毛如困在网中的蝴蝶般不安地快速颤动起来:“那……那是不是说明肃伯父还活着?”肃冼摇了摇头,宁桓不解地瞪大了眼眸,他迟疑了片刻,转眸望向四周:“那……那咱们是回到了七年之前?”
肃冼手执着火折子缓步走向了一侧的岩壁,他伸手摸了摸冰凉的岩壁表面,忽地蹙紧了眉。“怎么了?”宁桓走了过来,有些奇怪地问道。
“先替我拿着。”肃冼见宁桓凑了过来,顺势将手中的火折子递给了他。他从身侧掏出了一柄短刃,锋利的刃面在岩壁的表面刮擦,发出了“沙沙”轻微声响,碎屑纷纷扬扬地落了满地,逐露出了里头莹白如玉般的石质。肃冼手中的动作停下了,脸上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神色。“这是什么?”宁桓好奇地凑过身问道。
“这是狌石。”肃冼解释道,“传闻中是一种能知晓过去的奇石。”
“还能知晓过去!”宁桓乌黑的眼眸登时一亮。
肃冼笑了笑:“都说了是传闻罢了。不过这种石头确有一种留声的特质。方才咱们听到的大概就是上一波经此地人留下的声音。”
宁桓恍然地点了点头,忽地他又想到了什么,他微张了张嘴,斟酌着字句道:“那、那方才的那个声音——”
肃冼的眸色暗了暗,火折子昏黄的光线照不清他面上的表情。他语气听上去波澜不惊,全然没了早前的骇然,回道:“那确是我父亲的声音,不过那也只能说明七年以前他确是打算前往佘人镇。”他微顿了顿,眸光中掠过了一丝复杂之色,“那个‘六子’我似在哪儿听闻过此人的名字,只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还有七年以前,这些前往佘人镇的几人中,关系似也并不如赵婉娘说得如此简单。”
肃冼瞧了眼一脸茫然的宁桓,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走了。”他轻声道,“既然当年我爹他们也路过了此地,那边说明咱们走的路并没有错。”宁桓怔怔地点了点头。
二人一路前走,不知为何宁桓总觉得身后跟着隐约的响动,“滴答、滴答”一声一声似水滴。“怎么了?”肃冼见宁桓时不时地朝身后望去,于是问道。
宁桓拧着眉回道:“我、我总觉得后面有声音。”说着,他垂着眼眸烦闷地自我否定般地晃了晃脑袋,小声地嘀咕道,“许是这些狌石的缘故,自己吓自己罢了。”
肃冼“啧”了一声,让宁桓靠自己更近了些,捏了捏他被风吹得冰凉的小脸,:“这么久了,宁公子能长点出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