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它站在一起的几个人,泪流满面。
夏冰听着门上疯狂的抓挠声,能想象出门外那条德牧该多着急,但是他面前还有一个,必须给送出去。
“我不走。”陈重以为自己会哭,但是他眼泪没掉下来,只是双手冰凉,“我不怕丧尸,他们不咬我,我不走。”
“你走不走?”夏冰二话不说地拽他领口,“赶紧走,你还得带着他们离开这里,万一以后再遇上丧尸,你得保护他们!别让我白死了!”
“你不死!我不保护他们!”陈重把他的手甩开,“我只想保护你,我就保护你。”
“没用了!没用了你懂不懂!”夏冰不得已地吼他,“我不想你在这里,我不想你眼看着我变成不死不活的东西!趁我现在还有理智,你赶紧走!”
“我守着你。”陈重摇摇头,他太怕离开这个人了,“我……”
“你他妈婆婆妈妈有完没完啊!”夏冰的情绪终于绷到极限,刚才一个一个好言好语地送,现在他实在扛不住这么多了,“给我滚,滚!”
可是无论他怎么骂,陈重就是不动,实在轰不走他,夏冰也不舍得用枪对准他,情急之下抄起旁边一根棍子,像要打他:“你快走!”
他一抄起棍子,陈重那双从未流露出害怕的三白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了对某种力量的恐惧。
夏冰立刻将棍子放下了,才想起来,陈重最害怕的就是有人打他。多可怜,小破孩儿什么都不怕,唯独被打怕了。他低着头缓,地上已经滴了自己不少血,点点滴滴那么红,他使劲儿看,好害怕变成丧尸之前会看不到这个世界,认不清这些颜色。
等他再抬起头,狠着心继续扬起了棍子:“走啊!你走啊!你别以为我不舍得打你!”
陈重看着棍子,稍稍往后倒退两步,一瞬间,深埋在身体里的恐惧感全部激活,让他想要逃走。
“走!快走!没有时间了!”夏冰真的抡下去,果真,陈重是害怕的,他躲开了,于是夏冰像个疯子开始轰赶他,一直把人逼到门的旁边,最后一下之前,他仔仔细细地看了陈重几秒。
一张看上去很不好惹的脸,一个会在自己怀里撒娇的男孩儿,会打丧尸也会做饭。
记住了,夏冰最后努了一把劲儿,把门踹开一个缝儿,先用棍子吓唬要冲出来的德牧,再把陈重给捅进去。
陈重像不认识自己了,站在天台外面看门里,夏冰瞪着血红的眼睛把门撞上,突然听到走廊里有很规律的脚步声。
他赶紧跑去走廊门的外侧往里面看,上来的人,竟然是罗尘白。他在一间房一间房地找人,身后还跟着丧尸。
看来必须要杀了他,否则他一定会拉开门栓……夏冰先把门虚虚地掩上,这回终于踏实了,猝然间,他倒退几步,重重地坐在了地上。
他再站起来,晃了好几下才站稳。
身体在流血的感觉很明显,自己不可能有陈重那么好的运气也是免疫者。刚才来不及发觉的撕裂感呼啸而来,夏冰一只手拿着枪,对准门口,想着最后关头必须帮队员把罗尘白打死,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捂住了嘴。
又是自己,又是自己一个人被留下了,无论是在小时候的儿童游乐园里,还是现在。自己永远被留下了……他捂住嘴,尽量不发出声音,可是对死亡、对即将变成丧尸的恐惧感侵袭了他的思想,竟然让几个字挤出了齿缝。
“回来。回来啊。”夏冰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了,或许他什么都怕,对即将到来的尸变的恐惧,还有被爸妈抛弃的恐惧。所有人都走了,他们走了,自己被留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害怕的,终究只是没有好好的告别。
小时候没有,长大了也没有。他再一次蹲下,捡起了那只鲨鱼抱枕玩具,单手抱着,右手还拿着枪,变回了那一年。
自己还留在儿童游乐园里,没有被人接走呢。他低着头,咬紧了牙关,看着自己心爱的冰刀鞋。
“回来……”夏冰这才承认自己是真的害怕,颤抖地拿枪,只要罗尘白敢开这个门,他就给他一枪,一枪打不中就两枪。
身后这扇门后,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只要杀掉罗尘白,再有丧尸冲过来自己也可以用枪干掉。但是一想到自己也有可能变成那副样子,他决定留一颗子弹给自己。
给自己吧,亲手解决了最好。要不队员们和教练原路出来,看见自己抱着鲨鱼抱枕,穿着冰刀鞋到处乱走,他们又要伤心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夏冰转过了身,准备去插门栓。
却没想到,门开了,陈重刚从门缝挤出来,他已经脱了护具,扔了武器,把门撞上后,重重地插上了钢铁的门栓。
夏冰再晃动几下身体,力量在流失,看来丧尸病毒已经开始扩散了,自己没有免疫功能,难逃一死。他捂住嘴摇摇头,刚想说你给我回去,就被紧紧地拥入一个怀抱,再也没能挣脱开。
有人来接自己了,终于要从儿童乐园里回家了。
“我害怕。”陈重说,刚才那瞬间,他真的害怕了,深藏在身体里不肯面对现实的恐惧感终于露出了头,把他变成了那个无法反抗只能挨打的小孩儿,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夏冰独自留在这里。
“我害怕了,但是我想陪你。”陈重和夏冰抱在了一起,头顶上惨淡的光线只有几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