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是提醒你一声，宫里的教习姑姑就住在隔壁兰园，你以后不要再半夜发疯练剑，吓到了人，以为我们薛家都是些不识礼教的匹夫！"
    薛夫人也不想这样安排，只是兰园的环境和距离都是最适合的，唯一不足的就是隔壁住了个逆子。
    明蓁绞着树皮的手指都要断了。她恨不得立刻跳下去替薛成打这个泼妇两巴掌。
    "教习姑姑？"薛成慢慢地重复了这四个字，听得明蓁心口一跳。
    “那可是皇后身边的红人，雁儿明年就要嫁给太子了，皇后这才舍得派这位姑姑来薛家。”
    薛成皱着眉，微微抬头看向院墙边的树上，
    薛夫人又骂骂咧咧地说了一 通，但薛成没有再理她，没等她走，擦完汗就拎着剑回屋了。气得薛夫人一跺脚，对着关紧的房门又骂了几句，才带着人又匆匆离开了。
    次日，又到放课时候，明蓁把姑娘们都留了下来，课上顶嘴的几个姑娘站成一排，轮流打手心。薛夫人在旁边心疼的直求情，明蓁不理会，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扇着风。从昨晚开始郁结在心里的一口气终于出出去了。
    小九跪在薛成面前，将他搜集到的消息一一汇报。
    薛成听完冷声道：“就这些？”
    “是、是的，主子。这位明姑姑的身份实在是清清白白，没有问题。”
    “那她为何半夜爬树偷看我？”
    沉默片刻。小九抬头，神色古怪：
    “莫非是，她爱慕主子？”
    “放屁！”
    第三章 爱慕
    翠竹苑里，明蓁正在薛家姑娘上课。薛夫人在旁守着，生怕姑娘们又挨了打。
    刘嬷嬷匆匆赶过来，说是孔家人登门了，带着要退回给薛家的聘礼。
    当年，薛成作为薛家庶子，在军中摸爬滚打，终于爬到将领的位置，带着齐军大杀四方，立下赫赫军功，少年英雄的名号响遍全城。齐王更是对他青睐有加，赏赐无数。京中有名望的家族都有意与薛家结亲，媒婆几乎踏烂了薛家的门槛。
    直到在与吴国的一场战役中，敌众我寡，薛成带领全军奋力厮杀，死伤无数后，终于赢得了惨烈的胜利。薛成也在这场战役中失了右臂。
    一个断臂将军，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抛去少年英雄的风头，薛成也不过是个尚书家的庶子，如今还是个残废的。
    按说这是薛家的家事，明蓁理应回避。哪怕是为了薛成的脸面，此事也应该越少人知道越好。然而薛夫人早已对这个锋芒毕露的庶子心怀不满，如今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来看薛成的笑话。
    于是所有人都聚在堂上。薛夫人摇起扇子捂着嘴，故作讶异的样子看着孔家人将一箱箱聘礼抬进来。
    孔家要退亲的消息在京城中不胫而走。城中的百姓茶余饭后聊起来，也是认为，薛成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前程似锦的薛将军，孔家人能忍到今天才来退亲，也算是仁至义尽。
    尽管这门亲事一开始还是孔家人主动攀上的。
    “夫人，这亲事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家姑娘与贵公子确实无缘，先前因着……因着公子的伤，才一直拖着没讲。这如今……”
    孔家只派了个管家嬷嬷来。管家故作为难的样子，话里话外都是对如今的薛成的讽刺。
    薛家几位姑娘躲在屏风后面，面面相觑。
    明蓁笔直地站立着，手紧紧地绞着帕子，神色越发的冰冷。
    薛成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半夜，薛成提着剑走到院子里，忽然愣住了。
    树上没人。
    她今天没来。
    薛成练了好一会，树上都没有动静。
    他时不时停下休息，边调整气息，边盯着那棵树。
    小九从外墙翻进来，打断了他的沉思。
    “主子，聘礼已经抬回库房了。”
    “单子上的东西全都退回来了吗？”
    “是的，一样不差。”
    薛成起身收剑，走出了院子。
    当年少不经事，以为定了亲就是要和那位姑娘过一辈子。所以即使连人都没见过，他就把自己所有珍贵的东西都装箱作了聘礼。
    小九随着薛成走进库房，见 他神情严肃，东翻西找，从犄角旮旯处翻出了一把匕首，擦了擦灰。
    小九：“……主子，你来就为了找把破匕首？”
    薛成冷声道：“你是瞎的吗？这是用兽骨做的匕首，削铁如泥，这个世上找不到……”
    话没说完，两人警惕地对视一眼，迅速躲到房梁上。
    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偷进来了。
    听到了熟悉的气息声，薛成：“……”
    ——要么偷看人，要么偷东西，这人怎么回事？
    明蓁偷偷摸进了库房，轻手轻脚地走动。
    薛成见她翻开了几个箱子，都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但非常固执，又继续下一波翻查。
    终于，他看到她从一只箱子的底下找到了东西。
    明蓁看到纸的一角就知道这是她要找的东西了，她小心翼翼地把压在上面的珍宝首饰捡出来，将那张纸轻轻的取出来。
    薛成见她只拿了那张纸，然后又把其他东西仔细地摆了回去，放回原位。
    她凑到烛火下，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张纸。
    薛成看到那张纸的瞬间，怔住了。
    那是他意气风发时，当着殿下的面，在朝堂上写下的婚书。此事轰动京城，传为佳话，人人皆道薛孔两家的联姻是天作之合，薛将军用情至深。
    其实，他是因为被齐王嘲笑字丑，气不过才当众挥墨。刚好有人提议写婚书，他就顺势而为了。要不是看到明蓁翻出这张纸，他都快忘了这件事了。
    她为什么要找这张纸？
    毕竟他作为一个武将，字是真丑。
    明蓁盯着那张纸，眼睛不自觉的红了，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薛成攀在梁上，看到她抓着那张纸突然就开始哭了，瞪大了眼睛，心里一阵慌乱。
    小九凑过来，低声道：
    “主子，小九没说错。”
    “明姑娘果真是爱慕你。”
    第四章 赏月
    白日，薛成走进一家客栈，拐上楼。一个小厮过来，迎他进了一间厢房。
    魏士萧坐在中间，桌上摆着一张展开的地图。他佝偻着身子，摆弄茶杯，见到薛成走了进来，不紧不慢地起身，垂首抱拳。
    “末将魏士萧，见过将军。”
    “免了。”薛成轻拍了下他的肩，然后看到他一瘸一拐的走回原位坐下，沉默着。
    明蓁挎着篮子出来采买东西。在薛府不比在宫里，穿用的一些琐碎要自己置办好，但好在出入十分自由。她这么多年也攒下了不少钱，所以买起东西来也是毫不吝啬。刚从胭脂铺子出来，正好到了午时，她就转身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