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去,轻轻掸了掸画上的落灰,仔细一看。
那画卷上,一白衣之人坐在一块黑漆漆的巨石下,闭着双目,面色平静。
上方暖日高照,白云缥缈,可那人的脚下,万物凋零,冰霜千里,寸草不生。
画卷落款处,仿佛是一人的血印,血迹渗透进了画卷,留下了清晰的烙印——“清舟”。
“小清舟……”月归凝也见到了这幅画,很快就明白了画中内容,担心地拍了拍陆清舟的肩膀。
“没事,至少我死得还挺庄严,就是自己看自己的遗照,总觉得怪怪的……”陆清舟淡淡一笑,手指离开了“清舟”那两个熟悉的笔迹。
突然,那画上的绳子毫无预兆地断了,整幅画卷轻飘飘地落了下来,露出其后竹墙上镶嵌的一块玉石。
“机关?”三人围绕着那玉石,却不知玉石机关到底要如何运作。
月归凝将那玉石来回摆弄,可玉石纹丝不动,不像是可以转动的,也不像是可以取出的。
“让晚辈试试看!”无泪将手贴在了玉石上,运作天魔心法,玉石还是毫无反应。哪怕他拿出了天魔宗代理宗主的玉牌,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这玉到底是什么做的!”月归凝敲了敲玉石,那玉石通体透亮,不见一丝杂质,品质极高,“这好像是通灵玉啊……清舟,你来试试!”
“通灵玉?”陆清舟将信将疑地站在了玉石前,咬破了手指,将自己的血滴落在通灵玉上。
关于通灵玉,有一个传说,说有一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在即将结为道侣之际,其中一人远赴沙场,从此杳无音信。被留下的青梅熬白了头,耗尽了年华,最终香消玉殒,留下了一块玉佩,命人镶嵌在其墓碑上。
后来,那失踪依旧的男子终于回到了家乡,却受不起恋人已经消逝的事实,悔恨懊恼,跪在恋人的墓碑前哀嚎了三天三夜,泣出了血。当他的血落在玉佩上时,奇迹出现,恋人的坟墓竟然向他敞开了门。男子喜出望外,一头扎进墓室里,从此世上便多了一段美谈。
但这毕竟是传说,陆清舟也没抱太大希望。
可当他的血没入那玉石中后,竹屋底下突然响起了机械的“咔嚓”声响!
“砰”的一声,原本摆放床铺的地方突然朝着一边移动,地上显露出一个幽暗的地道,一丝丝寒气从地道口蹿了出来,在空中雾化为白烟。
陆清舟手中生出了一把火焰,驱散开这冰冷的寒气。
他正打算走下地道,月归凝却忽然拉住了他:“等等!”
“这下面还不知道有什么,还是我走在前头靠谱。”月归凝一把将陆清舟挤到了身后,径直走下了台阶。
陆清舟正要跟上,却又被无泪拉住了。
“前辈方才受了伤,还是晚辈搀扶前辈一道下去吧。”无泪一本正经,一手扶住陆清舟,一手持剑警惕着四周,将陆清舟护得严严实实。
“啧!小鬼,有你的!”月归凝咬牙切齿,再回头看向地下密室,忽然停下了脚步,“这不会是……”
陆清舟也朝着密室里望去。
这是一间清冷的墓室,四周点着长明灯,中间凸起一个巨大的四四方方的碧石棺材。
那棺材上刻画着龙凤,约莫能装得下两个人,看起来应当是一处合葬。
“我有一种预感……”月归凝忍不住头皮发麻,走到那棺材前,轻轻摸了摸棺材盖板,“你说这下面,不会是……”
他欲言又止,但陆清舟已经知晓了他的意思。
当年是司空舜带走了他的尸身,或许,这棺材下就是他与司空舜的遗体。
不,不是或许,是肯定!
因为,他分明感应到,青灵剑已经近在咫尺!
“到底有什么,打开看看就知道了。”陆清舟沉着气,用灵剑插入棺盖缝隙,使劲推启那棺盖。
棺盖又沉又重,无泪和月归凝也上前来帮忙,三人合力,好不容易才将那不知什么材质的棺盖缓缓推开,露出了底下的棺材。
“砰”随着棺盖开启,棺材里冒出了一阵白烟。
当白烟渐渐散开时,依稀可见里面似有人影。
陆清舟的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他就怕开启后,里面是司空舜抱着自己的姿态,让他这老脸往哪里搁!
“啊,是,是师尊!”无泪驱散开白烟,惊叫了一声,立即跪了下去,“徒儿不是有意冒犯师尊,望师尊见谅!”
陆清舟目光有几分呆滞,怔怔地望着棺材里的人。
司空舜……
那个他曾经一心为之付出,又一心痛恨厌恶之人!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男人,那个霸道蛮横,冷血残酷的男人……此时,却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地躺在棺材里。
他没有穿着象征魔尊身份的黑袍,只着了一袭白衣,那是曾经他为余长空置办的道袍。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无悲无喜,但是双手却呈一种极为怪异的姿势,像是侧身搂抱着什么,可他的怀中,分明空无一物。
“主人,是我的碎片!”这时,青灵剑忽然雀跃起来,指引着陆清舟向司空舜的胸口看去。
陆清舟伸手一挥,那片碎片便从司空舜的胸口飞了出来,落入了陆清舟的手心。
碎片像是被擦拭了无数遍,全身程亮,原本锋利的刀刃都被磨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