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的眼镜早就在落水时不知飘到哪里去了,他微微眯着眼睛,说:“我有一些经验,但需要辅助。”
“辅助?”
“是的,首先是检查硬件。比如春分房间里的隐藏摄像头和集音器,包括主机内各种元件。检查过没有危险后,才能使用。”
“黑客还要做这些?”医生有些诧异。
诗人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光彩,那是在涉及自己擅长领域时的自信:“曾经有一家公司受到黑客勒索,不交出一千万就隔二十分钟断网一次。网络部自查无果,高薪请外援检查也查不出问题。”
“后来呢?”
“后来报警破案了,黑客买通一个保安,每隔二十分钟拔一次网线。”诗人说,“硬件检查永远优先于软件。”
“好!任务就交给你了!我给你搭把手。”侦探说。
“我也去吧。”医生建议,“那个房间全是血,我们合力把主机搬出来。”
“那我……我就靠你们了。”阳光三蝶有气无力地说,“对不起,我真上头。”
“我也是。”大学生同样有气无力,她的脸红得厉害,烧的。
管家站起来:“在搬东西之前,我们或许还能在房间里找到红包。”
一阵沉默。
已经死了三个人,谁知道谁是下一个。
阳光三蝶看见管家拿着个红包出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里面依旧有一张写着时间的小纸条。
看着这致命的纸条,阳光三蝶真心实意地对诗人说:“大哥,求您了!”
——求您快点写个程序出来,让我们别这么提心吊胆的了!
侦探在检查主机的安全性,医生在检查外设设备。随后他俩合力将主机键盘显示器都搬到了前台,拉上接线板,接通电源。
——当然,这时候阳光三蝶已经借了管家手杖,把在大堂的摄像头全都敲下来了。
雨停了,夜色沉沉,小镇再度亮起零星灯光。
“我得去找点药,还得找点吃的。”医生说,“我看你们的精神都不太好。”
这还是往客气说,落水、走路、救火……今天一天下来没吃东西,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大学生已经烧得迷迷糊糊,意识不清醒了。
这些人里唯二情况好点的,是当初决定留在镇上的侦探和管家。他们俩非但没有奔波折腾,而且还吃了一顿饱饭。
于是兵分两路,互补搭配。
管家、诗人、大学生留在大堂,没人想要分开,落单最危险。
侦探、医生、阳光三蝶出去找物资,主要是食物、药品,旅店不缺保暖的被褥。
二十四小时前,他们还怀抱着“这是一场游戏”的想法,暗中勾心斗角。
但现在,却不得不为了求生而抱团。
诗人也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十根手指飞快在键盘上移动。
他们必须知道纸条时间和节气对应的关系。
诗人额头汗水滚落,他都没有抬手擦一下。
“叮——”电梯声突然响起。
诗人手指一个哆嗦,敲错字符。
他抬头看去。
“啪嗒——吱吱”“啪嗒——吱吱”“啪嗒——吱吱”的声音响起,单调而重复。
一辆三层手推车,缓缓出现在走廊上。
推着车子的人渐渐露出身形,是管家。
诗人松了口气:“吓我一跳。”
“找手推车,花了点时间。”管家回答。
推着车子,拿东西方便些。
管家在车上放了几个保温壶,还有一盆热水。
他走到沙发前,停下。
离开之前,那几个人把两个单人沙发面对面摆好,上面放一张垫子,让大学生躺着休息。
裹着五层被子的大学生依然瑟瑟发抖,昏迷之中很不安稳。
“弟弟……弟弟……”她似乎做了噩梦,声音紧张而又慌乱,时不时打个摆子,猛地晃一下脑袋。
梦境往往是人潜意识里最真实的映射。
她梦到了弟弟,弟弟出了什么事吗?还是其他?
管家打湿毛巾,给她擦去额头冷汗。
“她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弟弟的事?也会死吗?”小黄鸭在衣袋里问。
它的声音只有章咸能听见,章咸跟它说话时,旁人都听不见。
“不好说。”
“你说霍一洛的世界怎么这么凶残。一个接一个地死于非命,这要都死绝了,他也完蛋了——你不会想趁机把他的阴暗面都搞死,弄出个纯洁高尚版本的霍一洛吧?”小黄鸭叨叨。
“不可能。有光就有影,有明就有暗。搞死任何一面的后果就是另一面也跟着死。”章咸说,“这是二维以上的世界共识。”
现实世界是三维世界。
一维世界,类比起来就是一个没有面积的“点”。
二维世界,类比起来就是一条没有体积的“线”。
“那不还有个一维的例外。”小黄鸭说。
“一维只有一面,它发展过么?它是静止的,活着和死了毫无分别。”
“好吧。不除去这些阴暗面,那就任凭霍一洛的世界这么乱吗?他到底在哪里啊?”小黄鸭问,“难道你要等人全死光,再来二周目?”
“不需要。”章咸说,“我大概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