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也看着他。
两人坐得很近,是许砳砳伸手就搭得到初初肩膀的距离,许砳砳抬起左手挂在初初肩上,歪着头一笑,说:“那我就不成为先知了,以后靠初初给我养老。”
许砳砳看得开,甚至还有心情调侃自己:养儿防老,养初初最好。
初初毫不犹豫地点头道:“好。”
还趁机往许砳砳的位置挪近了一点距离。
忽然,一阵清甜的花香打断了许砳砳等人的座谈会,目之所及的绿花茎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出朵朵血红色的花,像倒挂的红灯笼,花萼裂开,花蕊从半含的花苞里垂下来。
子时已到,子午花开。
一阵甜腻腻的花香如迷雾笼罩着整片子午花田,子午花花香具有催眠的功效,据说还有编织美梦的奇效,让人食髓知味,只有闻着花香才能入睡。
身处花田腹地,花香弥漫开来,许砳砳还感觉到冷冽寒夜的气温回升了不少,花香送暖,让人昏昏欲睡。
许砳砳和初初重新回到人族聚集的花田腹地时,果然看见好梦镇居民都昏睡过去。
他们进入梦乡,睡容安详。
许砳砳吩咐初初将他们直接运回好梦镇,许砳砳从书包里拿出几瓶方便随身携带的九天河水,撕了张纸写上「妖怪惧怕九天河水,留着防身」的字样,纸条卷着瓶子塞进胡家小姑娘的桃红色衣兜里,他刚想离开,忽然注意到那名护在兄妹身边的中年男人的眼角有泪痕。
子午月下开,花开满枝头,好梦留人睡。
许砳砳忽然很好奇好梦镇的居民们在梦中看到什么。
许砳砳让神武龟蛇开保护结界,他摘了一朵子午花,深呼吸了一口花香,这是许砳砳自穿越到妖怪世界以来,第一次体验到“困得睁不开眼睛”的感觉,连神武龟蛇在脑海里絮絮叨叨的声音也渐行渐远。
许砳砳躺在大石头精背上沉沉睡去。
……
许砳砳习以为常地打开家门,他一进门就看着地上发呆。
玄关处有一双纯黑色的女士短皮靴,他甚至知道鞋码是230。
许砳砳还站在门口发愣,就听见屋内响起一声脆响——是玻璃器皿甩在地上砸得碎裂的声音。
许砳砳脱了鞋,循声走向声音源头,但许砳砳走出两步,就觉得自己头昏又脑胀,他扶着墙走到厨房,突然又在门口站住。
正对着许砳砳的墙上有一个大挂钟,时针停在数字4,分针指着数字3。
时间是下午的4:15。
头晕目眩的视线从墙上晃到了地上,只见地上碎了一地瓷片,还有一滩没来得及收拾的牛奶。
平日里总是温柔带笑的妈妈蹲在一滩牛奶旁边,趴在膝盖上哭,呜呜的哭声带着抽泣声。
许砳砳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妈妈哭了。
许砳砳呆呆地站在门口,没有上前,没有悄声离开,傻愣愣地扶着门框站了半天,直到他的妈妈发现了他。
妈妈看见他的第一反应是错愕,胡乱一抹眼泪,便面色着急地来到许砳砳的身边,她没有问许砳砳是不是逃课了,而是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又用手背贴着他的额头,紧张地问:“砳砳,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发烧了吗?怎么不打电话让妈妈去接你?走,马上去医院。”
许砳砳这时才恍然想起,这是四年前经历过的事情。
四年前,许砳砳读初三,身高才刚刚达到一米七,入门的玄关处还划有身高标尺,最高的一道铅笔划痕就标着170。
那天他生病请假,独自一人打车回到家,却看见妈妈坐在厨房里,因为一杯打碎的牛奶哭得很伤心。
三年后,他的父母突然就离了婚。
一切突然发生的事看似没有征兆,却又都早有预兆。
那天他傻乎乎地被他妈妈拉去医院,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内心想法的人,所以那天他一路欲言又止,一句话没问,也一句话没说。
许砳砳曾在无数个日夜里后悔,后悔那天没有帮妈妈擦擦眼泪,也没有问妈妈为什么哭,如果当时做了,他妈妈是不是会好受些,会不会之后也不用离婚。
而许砳砳也这样做了。
他伸出手,帮妈妈抹去眼角未干的泪痕,他问:“妈,你为什么哭?是我爸惹你伤心了吗?”
妈妈闻言却只是摇头,一手拉着许砳砳,一手拎起钱包和钥匙。
她说:“不关爸爸的事,妈妈是个爱哭鬼,被你发现了而已。”
许砳砳突然说:“那你不要和爸爸离婚。”
妈妈闻言笑道:“我为什么要和他离婚,我们才不会离婚。”
许砳砳固执得像个小孩子,再三确认道:“以后也不要提离婚。”
妈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你今天是怎么了呀,别是发烧给烧坏了,赶紧去医院。”
但许砳砳却还在絮絮叨叨,把这几年来后悔没说出口的话一吐为快:
“你不要和我爸离婚……”
“如果你不开心就和我说……”
“我爸工作很忙,我去给你买玫瑰花……”
“我爸他很舍不得你……”
“我不想你离开……”
“我也……”
“我很想你。”
他的妈妈一脸错愕,像是不知道要怎么回应突然热情的儿子,抿着嘴唇,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