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砳砳:?
Fine,初初委屈不是因为把自己当成了洗脚婢,而是委屈自己空有一副倾城之姿却没有洗脚婢。
许砳砳面带微笑,反问道:“你为什么不能自己洗脚?”
初初双手撑在椅子边沿上,一边踩着水盆里的井水,一边可怜巴巴地看许砳砳。
他说:“可是你之前都会帮我洗澡啊……”
“……”
许砳砳怀疑初初的心智还停留在幼崽期,反问一句:“你现在还要我帮你洗澡吗?”
闻言,初初有些害羞地抿着嘴,然后点了点头。
许砳砳:“……”
许砳砳语塞地回答:“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你要学会分担责任,懂吗?”
初初眨了一下眼睛,表情羞涩地点头道:“我知道,现在这副身体活动起来很方便,我也可以帮砳砳洗澡了……”
许砳砳:“…………”
许砳砳这一次无语的间隔时间足有刚才的两倍长。
许砳砳很想尽力去理解初初的逻辑思维,但很快作罢,想了想可能是动物之间互相“舔舐清洁皮毛”是一种示好的表现方式,最终就演变成妖族亲缘之间“互相洗澡”。
许砳砳既不能接受妖族奇怪的传统,也不打算入乡随俗,他只想把自己的生活理念强行植入初初的脑中。
他说:“我先谢谢你啊,但我不需要你帮我洗澡,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都要自己做,不能过多麻烦别人。”
初初摇头疑惑:“可是我们不是外人啊?”
初初回头望着床底,他搭筑的“爱巢”虽然寒碜,但砳砳并不嫌弃,而且夸过他了。
——初初的记忆认知里,雄性求欢必要先构筑巢穴,再邀请“对象”检阅收房,这是一个紧张而郑重的求婚仪式,“对象”如果不满意便会扭头就走,满意则会夸奖巢穴好看并留下来一起“睡觉觉”。
初初一想到这最后一步就非常害羞,但他是一条很有责任感的龙,之前是因为没有化形不方便,物种隔阂导致交流有障碍,现在是意识到自己的聘礼过于寒碜丢脸,他必要让砳砳能躺在金山银山之上,通体被金光银光照亮……
初初非常有原则:再苦不能苦对象,再穷不能穷洞房——绝对不能委屈砳砳。
想到这里,初初抿着自己的舌尖,偷偷瞥了许砳砳一眼。
虽然所有生命体在他眼里都是红蓝紫交替流动的能量体,但他就是觉得砳砳比其他生物好看。
何况初初一直牢记牛嫂说过的话:你家砳砳长得可好看可好看了呢,你可要努力修炼成人形,才能亲眼看到他有多好看哦!
显然其他物种也都觉得砳砳长得很好看,加之昨天突然出现的犀牛精也对砳砳一见钟情,可见砳砳是一个极受欢迎的对象,这样的砳砳却从来不嫌弃他的幼崽形态和他的聘礼……
还说要保护他。
这让初初恨不得把砳砳捧在心尖,哪还舍得让砳砳给他洗澡,当然也对许砳砳言听计从。
初初的脑内活动足足有一两页书那么多,他那一句“我们不是外人”在许砳砳听来,却只是被幼崽承认的“羁绊”。
许砳砳起身摸摸初初的脑袋,一头黑发很柔软,摸起来手感软乎乎的,他说:“我们当然不是外人,你是我在这里唯一可以信任和依靠的对象啊。”
许砳砳说完这句话,揉着初初头发的右手停住,他转头望着窗口,隔着一层窗帘,他也知道屋外夜已深了,可却再也不会响起唐四娘那扰民的戏曲声了。
唐四娘留给他的,唯有一锥剑,一锯刀。
许砳砳从没想过唐四娘是除了初初以外,第二个可以让他依赖的存在……
唐四娘已死,这已是许砳砳事后再自责和愧疚也挽回不了的事实,他当下该考虑的是该怎么使自己变强大,要怎么在妖界立足,而不再是被迫夹缝求生。
许砳砳只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想走,搭在初初头顶上的手刚抽离,就又被初初抓住手腕拽了回去。
许砳砳疑惑地回头,低头看,初初仰头望着他,讨好地问道:“砳砳……我想帮你擦头发,可以吗?”
许砳砳刚才拒绝初初的“洗澡互助”邀请,只是出于原则性的问题,他不知道初初的脑子里又在重建什么逻辑链,连想要帮他擦头发都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擦头发本来也是属于“力所能及”的范畴,自许砳砳懂事以来从未让别人代劳,但许砳砳一低头看到初初渴望的小眼神,就不忍心拒绝,他又重新坐回小板凳上,把撂在脖子上的毛巾递过去,说道:“那就谢谢你了。”
许砳砳不知道初初身为龙族的妖力有多么强大,只知道初初可以吊打荷花精和白象精那些A级灾煞大妖怪,自然不会一碰到他头发上残余的九天河洗澡水就受伤。
初初等许砳砳坐下,就主动低下头,并拉着许砳砳的手搭在他的头顶上,额头上的碎发被压得塌下来,盖住他的眉弓,给他添了几分乖巧,他的眼睫根部发黑,尖部却渐变成银色,眼睫一垂一颤,像灵动的翅膀。
他仍像幼崽时期一样爱撒娇,软软的“chu”声被软声细语的询问声代替:“你能再摸一摸我的头顶吗?”
“……”
许砳砳根本没有理由说“不能”。
许砳砳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许砳砳无法理解被摸头舒服的点在哪儿,但又一想到初初的幼崽体和猫狗一样喜欢被揉脑袋和挠下颌,甚至还多次因为挠下颌而舒服得嗓子眼咕噜咕噜叫,就下意识地将抚摸他头顶的手向脸侧滑,指尖擦过他的下颌线条,拇指和食指托着初初的下巴,中指和无名指似有若无地轻挠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