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如是说。
许砳砳回过神,重新确认一遍,初初的下颌的的确确新长出了一块逆鳞。
初初体型较小,身上的鳞片也极为细小,只不过这块逆鳞反光时似白玉,在通体漆黑的鳞片之中极为显眼。
许砳砳不确定的是,初初对于他触摸逆鳞并不抗拒,“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待考证。
许砳砳摸摸初初的脑袋,指腹轻轻摩挲着它额中那块六边形蛇麟,这块蛇麟在日光下会反射出淡淡的银蓝光芒,只是不像下颌的月牙状逆鳞的颜色那么突出。
尽管初初的头上还没有长出龙角,尾尖也没有分鳍,但许砳砳心中已经笃定初初绝不是普通的四脚蛇。
许砳砳记得邻居们说过,令一众小妖怪闻风丧胆的T.G.M.大妖怪种族高贵,仅限于几大神兽和凶兽,比如麒麟凤凰,饕餮混沌,和龙族。
如果初初有朝一日能够晋升为T.G.M.这一称号的大妖怪之列,在妖怪世界拥有自保之力,这自然再好不过。
许砳砳挠了挠初初的小脑袋,回头看到蹲在门槛上偷偷观望的小啾啾,许砳砳准备先送小啾啾回家去。
骆主任把七号房的钥匙转交给他,虽然没明说,但他这意思就是让许砳砳负责小啾啾的出行——门是许砳砳给开的,鸟是许砳砳放出来的,那许砳砳自然要对小啾啾负责到底。
他现在等同于终南洞两只(小霸王)幼崽的监护人。
……
许砳砳带着初初把小啾啾送回家,途中许砳砳看小啾啾迈着小短爪,费力地跟在他身边,他放慢脚步走一步,小啾啾得迈开小短腿咻咻咻地小跑五步。
腿短是真的要命,如果腿短再加上圆滚滚的屁股,那必是举步维艰。
许砳砳很想把小啾啾抱起来走路,奈何他刚一有这个想法,初初就在他怀里闹腾了起来,还撑开四肢而立,把肚皮怼着许砳砳的胸口,愣是在许砳砳的怀里撑成一个“太”字形,像壁虎趴在墙上一样,不给小肥啾留半点空间。
许砳砳也很无奈。
初初的小心眼恐怕只有芝麻粒的大小,对许砳砳的占有欲却可以填平汪洋。
许砳砳把小啾啾送回七号房,看着它孤零零走进石堡通道,还回过头来瞅了许砳砳一眼,许砳砳心都揪了起来。石壁因长年被火烧而使得表面变得焦黑,小啾啾一身火红色绒毛,一冷一暖,对比鲜明,烘托了凄苦之情。
许砳砳很想把小啾啾抱回家养起来。
但初初估计得绝食相逼。
许砳砳再三跟小啾啾保证明天会来接它,石壁的反转门今日被牛哥和大壮合力推开时松动许多,许砳砳费尽气力推上石门,并上了锁。
许砳砳赶在日落之前回到十三号房,震天的鼓声从终南洞的正西方位传来时,许砳砳已经提前锁好了门窗。
许砳砳今天早早地吃完晚饭洗好澡,初初趴在床上追自己的尾巴,他则搬了张小凳子在床边写五三。
接受知识的洗礼,是许砳砳穿越到妖怪世界半个月来为了保存希望而培养出来的特殊仪式感。
初初是个懒惰成性的幼崽,追尾游戏刚开始就结束,它以毛毛虫的蠕动方式蹭到许砳砳的左手边,下颌搁在他手背上。
许砳砳的左手手腕处还盖有万耀殿Ovary协会的专属印章,但是初初看不到它。
许砳砳刚解出一道数列题,就挠挠初初的下颌,摸着它喉下的逆鳞,初初翻了个身躺倒在床,蜷缩着下颌和前肢,用下颌夹住许砳砳的手指不让他抽回手。
它还非常讲究地夹紧后肢,把尾巴夹在中间遮挡住自己的下腹,十分注重对自己身体的隐私部位的保护。
这时,窗外传来的戏曲声打断了这和谐的夜晚。接连几个晚上的平安夜让许砳砳放松了警惕,以至于窗外突然传来女子尖锐的唱腔时,他手臂上的寒毛也跟着耸立。
前面有两句听不清楚,许砳砳只模模糊糊听到了之后一句——
“……英台不是无情女……”
“……伤心人已半痴呆……”
长拖的凄厉腔调直把人身上的鸡皮疙瘩往上拽。
许砳砳也终于于今晚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这首夜半更深扰民的戏曲就是以梁祝为故事背景的。
主题也很明确,估计是个死了丈夫的女子想要追思徇情,又或是个死了丈夫的女魂四处寻找丈夫的鬼魂而哭诉情思。
不多时,当窗外的虫鸣再次被蛙声和流水的潺潺声取代,许砳砳又听到从后窗传来撞墙声。
这让许砳砳又想起那一次看到了窗外那张满脸皱褶的脸,厚重的眼皮底下,层层叠叠足有三四层眼袋……
但窗外“咣”的撞一下就消停了好一会儿,半晌过后又传来了微弱的磨墙声。
许砳砳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回头看到初初在床上打了个滚,又蹭着他的手求摸摸。
初初对窗外的声音置若罔闻,这副天真浪漫无所畏惧的样子也稍稍安抚了许砳砳内心的不安。
又是一夜平安过去。
次日一早,许砳砳已经养成一起床就补喷香水的好习惯,而初初也养成了许砳砳一喷香水,它就逃命似的攀爬到许砳砳的头顶最大限度地远离香水源头的条件反射。
50毫升的香水瓶只有巴掌大小,却意外的耐用,许砳砳连喷了半个月也不见瓶身中间圆形窗口的水位线有所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