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天帝也久久沉默。
云迟收回视线,目光四处转着。
清虚北境,是他熟悉的环境不错,但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有不一样的地方。
宋时樾儿时偷偷埋下一颗桂花种子,到他离开门派后长大,于后山修炼的记忆总萦绕着淡淡桂花香。
云迟剑眉一敛,方才那虚影“天道”分明说过“心中无牵挂,方可以飞升”,老掌门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可是云迟此刻不可能毫无牵挂。
他爱宋时樾,他不愿意割舍。
他还要和徒儿携手共赴他们的未来。
在那间小屋,在方圆数里的紫荆树下、小桥流水之上。
这些都不是真的——
都是幻境!
“师尊,师尊……”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云迟恍然回神,身子被人轻轻摇晃着,宋时樾在他身边急切地呼唤着他。
云迟眨了眨眼睛,身子便被徒儿裹入怀里,冰冷的温度终于慢慢回升。
宋时樾用额头贴着他的脸颊,拥抱很紧。
“师尊,你方才灵力突然变得很微弱,身子也慢慢变冷,我叫不醒你……”
宋时樾的声音带着颤,又抓着他的手伸入自己的衣裳里,用体温温暖着他。
他被徒儿裹得很紧很紧。
很暖。
他猝然回神,待身子不那么僵硬之后才缓缓抬手,不动神色回拥徒儿。
“没事,只是睡得沉了点。”
“师尊在。”
宋时樾像回到了小团子时期,依恋地将头埋进师尊的颈窝,抱着他不肯撒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方才突然觉得很害怕很害怕。
就像要失去师尊了一样……
他喃喃出声:“师尊,别离开我……”
云迟一楞,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后来又想是多虑了。
他揉了揉徒儿的头发,低头碰了一下:“嗯。师尊永远和你在一起。”
那日的梦境虽然有很多怪异的地方,所谓“天道”和“天帝”所说的话他都没有全信,可心里还是留下了疙瘩。
因为他获得了游泽的记忆。
*
自那次以后,宋时樾总患得患失,白天一刻也不肯离开师尊,夜晚非要紧紧抱着他,二人的身体已无限贴近,可他尤嫌不够。
夜里云迟起夜,才刚刚动弹了一下就立马被温热的身体裹得更紧。
云迟一遍一遍向他保证,可宋时樾还是夜夜如此,十分紧张,久而久之二人都疲惫不堪。
云迟心里一团乱,却也耐心纵容着徒儿。
天蒙蒙亮的时候,二人都已经睡不着了,额头相抵鼻尖相对睁眼注视对方。
“师尊,我再也不吃醋了,师尊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让谁过来都可以,想去哪里游玩我都陪着师尊去,只一样,师尊不准一个人偷偷走……”
云迟眼睛发涩,心里一阵一阵酸软。
“还有小醋包,师尊不是很喜欢它吗?如果师尊不在了,它要怎么办?我一个人养不好的,我……”
云迟贴近,封住了他的喋喋不休。
一吻完毕,云迟拉着他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两人最近都十分紧绷,云迟意欲让徒儿换个环境,同时也想寻个法子让二人都安心。
云迟带着徒儿到了西止山后边一座荒山,眼前树木一片零落,全然没有半分春意盎然。
“师尊,为何来这里?”
“带你见我娘。”
宋时樾微微讶异:“师尊的娘么?”
严格来说,应该是游泽的娘。
天帝的话他没有全信,但自那个梦境之后他脑中就多了一段记忆,属于游泽君的。
他终于承认,即便他不是游泽,也与游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前他不愿他人将自己与游泽君并提,是因为他觉得云迟就是云迟,与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
云迟有他的坚持,他的初心与执念。
也有他的骄傲与清高。
如今却不一样了。
无论此次重生是不是所谓飞升历劫,云迟都觉得自己很幸运。
他握了握身侧人的手,手指顺着徒儿的指缝滑入,紧紧相扣。
他不想再去探究自己的身世究竟如何,只想把自己当做游泽君,带着记忆去完成一些事情。
然而刚刚往前迈了一步,云迟就感受到了一股力量。
“这里竟有结界?”
“师尊,我来解。”
宋时樾动手破结界之时只听得一阵山崩海啸,排山倒海的巨大声响,越解声音越大,仿佛近在咫尺。
他不得不停下来,望向师尊。
云迟正想试试,后方传来一个声音——
“何人在此破坏结界?”
云迟恍然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回头时果然见到一张熟悉的脸。
宋时樾已经靠近,紧紧抓住他的手。
眼前的女子柳叶眉向上飞扬着,有几分凌厉泼辣的劲儿,看向云迟却是一笑:“云迟,你终于来了。”
“哦不,应该说,游泽君你终于来了。”
自女子出现,宋时樾明显紧张多了,一路上慢慢放松下来的情绪又提了上去,他捏了捏徒儿的手小声安抚着:“她是夏生的娘苏晚楚苏医师,多年前曾照料过我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