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磨菜刀
    听完二爷的讲述，我沉吟了一会，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产妇的死因的确很蹊跷，难不成生的是个讨债鬼？
    沉默了一会，我又对二爷问道，“那村民口中的人熊，又是个什么情况？”
    “嗨，就是头贪吃的畜生！”
    二爷很无奈地叹了口气，“深山老林子什么样的怪物没有？前阵子我们村后山来了一头人熊，一晚上就祸害了好几只鸡，隔天又少了一只猪，有人看见一个直立的黑影，到了半夜就朝村子爬，看起来像熊，可走路却只用两条腿，所以才传开的。”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牛老二家，灵堂前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二爷替我做了介绍，他就是牛老二。
    死者已经躺进了薄棺材，就等着第二天下葬了，我上前，插了一柱黄香在地上，拜了三拜，然后摆正两张桌子，布置出一个简单的法坛，燃符掌灯，一直守到了天黑之后，才摆开阵势，搭起了阴魂用的阴桥竹马。
    主持道场，对我来说十分简单，用桃木剑挑着两张黄纸，绕着灵堂踏起了七星步，又让牛老二捧着他婆娘的遗像，跟在我身后“游城”，绕回法坛，把一块瓦搁在地上。
    我跳上法坛，念了一遍咒，将桃木剑翻转过来，剑尖朝下，狠狠对准地上的瓦片刺去。
    这叫“破瓦”，预示法坛结束，只要破了瓦，这场法事就算超度完了。
    可令我没想到的却是，这一剑下去，那瓦片居然并没有碎掉！
    卧槽，怎么又破不了瓦？
    我目光闪烁，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那口棺材，手中挥着桃木剑，踏动七星步罩，走到棺材跟前，趁大伙不备的时候，敲敲在棺材板下面压了一张黄符，跳回法坛，再一次破瓦。
    这一次，瓦片应声炸裂，可就在我起身，将桃木剑放回法坛的时候，两只红烛居然熄灭掉了一只，连香炉里的黄香也被一股冷风吹灭。
    正常情况下，风吹得越狠，黄香也应该燃得越快，今天又没下雨，黄香怎么可能突然断掉？
    我默不作声，重新讨来打火机，点燃了香烛，然后默默退到了法坛外面。
    二爷见我脸色不对，很紧张地问道，“小师父，该不会是牛老二家婆娘出什么问题了吧？”
    “没有，问题不在他婆娘身上。”我摇摇头，看了一眼棺材下面的香烛，见它们燃烧得都很旺盛，顿时心宽了不少。
    我只是路过，可没打算惹麻烦上身，但法坛出了问题，证明鹞子沟肯定会出事，我也不可能撒手不管，毕竟连“棍”都立好了。
    那张被我贴在棺材上面的黄符却完全正常，证明祸因应该并不是出在这具尸体身上，到底会是什么呢？
    道场完毕之后，二爷很热情地邀请我入席，山里人好客，又是香烟又是酒，盛情难却，再加上我确实饿了，酒足饭饱之后再站起来，脚后跟已经开始发飘了。
    二爷见我喝醉了，赶紧扶着我说道，“这样吧，小师父今晚就先去我家睡，我让虎子陪着你，怎么样？”
    “没问题，不过横死的人，棺材要夜葬，不要再等天亮了，你现在就找人让棺材落土吧。”我虽然喝得有些微醉，不过意识还算清醒，走前刻意对二爷叮嘱了一番。
    随后，那个叫虎子的小孩便拉着我走进了二爷家，替我整理了一下床铺，让我休息。
    这半个月没日没夜的赶路，可把我累坏了，抱着枕头就像遇见了亲人。
    山里黑的早，也没啥娱乐活动，基本靠手，虎子便挨着我睡下。
    喝了这么多酒，刚到后半夜我就被一股尿憋醒，迷迷糊糊地打着手电筒，走进二爷家，茅房，蹲下去方便。
    我太困了，所以一直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快完事的时候才发现没带纸，正觉尴尬，黑漆漆的茅房中却突然伸出一只手，传出一道很低沉的声音，辨不出男女，“给你。”
    “谢谢，”我迷迷糊糊地接过草纸，完事后站起来，刚拎上裤子，睡意却一下子全消了。
    刚才谁给我递的纸？
    我赶紧打开手电筒，沿着茅房扫去，却什么也没瞧见。
    我头皮一炸，瞬间就清醒了许多，想起手上还剩了两张厕纸，赶紧凑到跟前一看，发现自己手上抓着的，居然是烧给死人的草纸。
    卧槽，难道给递纸的是牛老二家的婆娘？
    心中浮现出一个念头，把我吓出了一声冷汗，赶紧跑出茅房，走向卧室，先将小虎摇醒，让他带我去牛老二家的灵堂。
    小虎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问我打算干嘛？
    我说别睡了，带我去灵堂再看看。
    他不情不愿地打着手电筒，带我重新返回灵堂，可灵堂这边却一个人都没有，估计二爷听了我的话，已经组织人手把棺材抬到坟地了。
    我对小虎说道，“你知不知道坟地在哪儿？”
    小虎点头，接着又摇头，“爷爷说过，不能让小孩去坟地，怕被鬼抓，叔叔，究竟什么是鬼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你没见过鬼魂，那是好事。”我摇摇头，从口袋中抓出一把糯米，塞进了小虎的上衣兜，有拿了一根红线系在他手腕上，拍拍小虎的脑门，
    “好了，带着这把糯米就没事了，走吧，别偷偷把红线解掉啊。”
    小虎很机灵，眼珠子贼溜溜地转了几圈，“想让我带路，你还得给我一块糖！”
    我摸了摸口袋，巧克力已经没有了，便苦笑着递给他一张钞票，“这个能一次买好几块糖，够了吧？小鬼，快带路！”
    小虎喜笑颜开，抓着红线把我拽向了后山，一边走，一边对我说道，“叔叔，外面的糖真好吃，比山上的野果甜多了，我爸妈都在外面打工，我长大了也要去。”
    我摸着他的脑门，笑道，“好啊，那小虎要好好念书，只有成绩好了才有机会去大城市。”
    走了几分钟，前面隐约能够看得见火光了，我把小虎抱起来，扛在肩上，一通小跑，来到了埋尸的地方。
    二爷已经组织人手，把棺材埋下去了，见我抱着小虎跑来，皱眉道，“小师父，出什么事了吗？”
    我沉着脸，催促道，“赶紧开馆，我要确认尸体还在不在！”
    “这……小师父，这么做犯忌讳，恐怕不太好吧？”二爷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几个参与埋棺的庄稼汉也愣在了原地，都十分不解地看着我。
    我只能把刚才在茅房见鬼的事情告诉他们，沉声说道，“放心，开棺要是真犯了忌讳，后果我来负责，这棺非开不可！”
    越是保守封闭的乡下，对我们这行的术士就越敬重，我的话，二爷不敢反驳，犹豫了一会儿，又举着火把，看向了一言不发的牛老二，“老二，婆娘是你的，你说呢？”
    “二叔，既然先生都这么说了，还是开吧！”牛老二是个沉默寡言的木讷汉子，他想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相信我的话，毕竟他婆娘死得有多诡异，他心里是最明白的。
    “好吧，那就升棺！”二爷放下火把，让几个年轻汉子逃进土坑里套绳索。
    有个愣头愣脑的家伙没站稳，直接沿着土坑滚了下去，尖叫着把手撑在了棺材盖上，一使劲站起来，那棺材也被掀开了一条缝。
    “怎么搞的，你们难道没给棺材下钉？”我瞧见这一幕，脸色不太好看。
    按照土葬的规矩，尸体放进棺材，在做完道场之后，必须先楔几根木钉下去封棺，这帮人都开始盖土了，却连棺材盖都不封紧，一推就散，这特么是哪家的风俗？
    “不对啊，钉子是我下的，明明已经封死了的！”二爷也懵了，抓着火把凑到跟前。
    “小虎你背过身去！”我把小虎从肩膀上放下来，双手抓着他的肩膀，让他背过身去，然后快步走进了土坑，对身边的村民说道，
    “我来开馆，凡是年纪23、35、47、属狗属兔的人，都给我背过身去。”
    说完这话，我直接跳进了土坑，将手搭在棺材盖封棺的位置上，沿着上面的纹路摸索了一阵，果然发现了下钉的缺口，可本该楔在上面的钉子却不见了！
    我高举着火把，一只手狠狠扣住棺材盖，猛一发力，将棺材盖掀开，盯紧朝棺材中看去，除了铺在里面的被褥和几件衣服，果然没看见尸体。
    “怎么回事？牛老二，你家婆娘不见了！”二爷就站在我身后，看见这一幕，立马大喊了一声。
    牛老二立马转身，跳下了土坑，双手撑在棺材上，脸一下子就青了，露出很惊恐的表情，“怎么会这样，这、这这……”
    所有村民的脸色都变了，震惊中伴随着深深地恐惧，凑成一团不敢靠过来。
    我回头，喊了一声，“都别吵，好好想想，尸体应该是在什么时候不见的？”
    “不应该啊，我们今天一直守着，怎么会不见的？”二爷也吓得够呛，一脸费解地说道，“难道尸体早就不见了？”
    一帮人吵吵了半天，也没得出个结果，这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一道呼声，有个小脚的中年妇女一边跑，一边对这边喊道，
    “牛二，不好了，你媳妇在你家门口磨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