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不会想见我的。”
    在黑暗的空间里，那修长的燕尾服的身形几乎和黑暗的空间融成一体。
    可他低哑的平静诉说，那语气如常，猩红的眸里却显得黯淡。
    “所以，还是你去吧。”
    看着面前的聂跃。
    雨从来没想过，他还能和聂跃有这样心平气和相处的一天。
    明明已经死了的，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冲向了那血月。
    可忽然间醒来，忽然间又得知那蝙蝠模样的存在，可以和他们签订契约，让他们向林晚再发动复仇。
    复仇什么的，一点都不要紧，如果真想复仇，恐怕最后雨的自爆就不是成全，而是和林晚同归于尽的。
    他在，聂跃也在。
    那蝙蝠选中了他，可雨欣喜之后却犹豫了，说想要和聂跃商量一下谁更适合，谁手段更狠，那蝙蝠听着也欣然同意。
    “你又怎么知道，林晚不是喜欢你？”
    聂跃看着雨苍白妖魅的脸，看着他眼睑下那颗泪痣，看着他有些垂眸的黯然神情，聂跃的心思才是最复杂的。
    那个女人，她真的喜欢过他么？
    就算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但他永远能感觉到，和她之间的感情总是差一点，总是填不满。
    之前的时候他可以装作这一切都不存在，但是当最后雨那样决绝的成全了林晚。
    虽然雨是个刽子手，是个屠夫。
    可是就因为如此，他对林晚这样深沉的感情，才更让聂跃震撼。
    可换位思考，换作聂跃是雨，这种飞蛾扑火一样炽热的行为，他或许并不会像雨这样做的这么彻底！
    尤其是在林晚根本不爱自己的情况下。
    “你觉得她喜欢我么？”淡淡的挑眸，雨幽深的眼眸看向聂跃，那语气嘲讽上扬。
    聂跃想了想那个身影。
    那个时而如海妖般妖娆，时而如萝莉般清甜，又时而如修罗般狠厉的女人。
    女人千面，可林晚……现在想起来，仿佛都是一个谜人，让聂跃看不清也摸不透。
    可是有一点，聂跃和雨都是非常肯定。
    如果那个女人喜欢的东西，那她就绝对不会放手，会不计一切代价的得到它。
    不如和聂跃的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而她从头到尾，都是一种很冷淡的也就像是对手下对宠物的态度，雨最后虽然是为了她，可也等于是背叛了她，她真的会希望再见到雨么？
    摇摇头，聂跃没说话。
    可雨也不再说话。
    雨的心里有些疲倦。
    他看着黑暗空间里茫茫的深处。
    那个蝙蝠一样的存在说了，只要他们做了决定，那就自己走上那边的那个黑暗的六芒星法阵上，契约就会自动缔结。
    漆黑的六芒星散发着幽深的光芒，在黑暗空间里，看起来是那么灼目。
    谁都没开口，两个男人就那么站着。
    一道修长沉默，另一道俊秀挺拔。
    “你喜欢她吗？”雨忽然又问。
    缔结契约的，就可以继续活，而留下的，就是魂飞魄散的死。
    所有的事情，他们心里都清清楚楚。
    可明明有活着的机会，一想到林晚，会以怎样痛恨、仇恨，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的神情看他，雨整个灵魂都是阵阵颤瑟的痛了。
    再厉害的人，在面对自己喜欢那人的面前，也是露出最柔软的肉的。
    而，雨真的怕了。
    他是个懦夫，不敢再去面对林晚，也恐惧自己再一次的遍体鳞伤。
    既然一开始就不讨人喜，既然从头到尾她都没正眼看他一眼，那不如就让一切留在他为她自爆破开一条血路的那一刻。
    最起码这样画上句点，想到他的时候，林晚的视线会有片刻的停驻。
    那眸色厉再有些恨有些复杂的叹息，他为我而死！
    想到这样一天，雨的心愿足矣。
    “喜欢。”聂跃沉默了很久，声音幽幽的在黑暗里飘散。
    她就像是个妖精一样，强势霸道的出现，又用尽了千方百计缠绕在他身边。
    那样的她，真的很难让人不喜欢。
    哪怕因为这份喜欢背叛了他该有的仇恨。
    可现在，所有人都死了，世界毁灭了，一切事情好像都回归到了原点。
    连他真正的仇人站在他面前，聂跃都可以平静交谈。
    那样喜欢着她，爱着她的心情。
    还有什么不可以面对呢？
    “所以你去吧。”雨勾了薄唇，忽地推了身旁的聂跃一把。
    两个人其实就站在六芒星的旁边了，他这么轻轻一推，聂跃踉跄了一步，就已经一脚踏在了六芒星上。
    黑气的气流如同有生命一样快速的缠绕在聂跃的身上，从他的右腿向上很快包裹了他的身体，弥漫在周围又眉宇间蓦地亮成了六芒星。
    “去吧。”微笑，挥手。
    站在黑暗里，雨的眸里有黯淡的落寞，却又温暖的向聂跃笑着。
    “如果再见到她，记得帮我问一声安好……”
    那时她沉睡，他在心底许诺的是一生一世。
    可没想到这一生太长，来不及陪她走到尽头，半路已成了情殇。
    或许在她的世界里，他的存在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但雨相信，在林晚的一生里，他必定是第一个敢这样为她死，为她付出的一切的男人。
    只是，他敢为她去死，最终却不敢为她选择活下去。
    “再见了，主人。”
    雨安静的呢喃着，薄唇微动。
    他转过身，看向了黑暗中深处。
    心里或许是会有淡淡的后悔，觉得如果能再见她一面，那玉石俱焚的付出，是不是还能让他有些收获。
    聂跃的面容渐渐在黑暗中湮灭。
    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渐渐虚化，雨笑了。
    闭上眼，轻轻的笑。
    薄唇弯起，从来没有这么灿烂的弯起。
    泪痣仿佛都生动起来。
    从燕尾服开始，如同风化的沙尘，身体一点点变成了虚无。
    而疼痛……
    早就感受不到！
    真是不甘心啊，还是想再次看到她的。
    但是，他是个胆小鬼，就只能走到这儿了！
    主人。
    薄唇微微呢喃。
    虚空中，雨睁开了猩红的眸，看向了黑暗深处。
    那里有一个穿着华丽哥特蓬蓬裙的女娃。
    女娃仿佛坐在那高高的树枝上，撑着下巴，眺望远方。
    “雨，我要睡一会儿。”
    “好！你睡吧，我也很困。”
    “咦？真的么，我以为你是铁人，就不会困呢。”
    “嗯……主人，就让我们一起睡一会儿吧。”
    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