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悬在脖子上的刀,让皇帝寝食难安。
端王看着皇帝渐行渐远,表情逐渐冷凉。
为了扳倒商殷,他拿别人做棋子,随手可弃,但到底,他在皇帝侄子的手里,那也是棋子。
随手可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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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天际还是苍茫的颜色。
昏昏暗暗的,唯有身后宫廷是灯火辉煌的。
姜宓回头看了一眼,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商殷走在前头,有小太监殷勤地抬来软轿,想送两人一程。
商殷熟视无睹,他就那么抱着商珥的尸首,任由鲜血沾满全身,一步一步往商家回去。
方圆沉默地跟在最后面,挥手退了银蛇暗卫,就不敢再吭声了。
姜宓踉踉跄跄地抓着商殷袖角,商殷脚步大,她跟的艰难,走一路就要小跑几下。
她转头看了看商殷,又看了看双眸紧闭的商珥,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法说。
姜宓记得,上辈子有次商殷酒醉,他抱着她躺床笫里,难得什么都没做,只低哑着嗓音讲了他和商珥小时候的事。
他说,商珥以前不是那样的xing子,幼时兄友弟恭,待他十分好,作为该继承家业的嫡长子,他却不要银蛇暗卫。
他还说,旁人说他断眉克亲,商珥有次就往自己左眉划了一刀,说要和他一样。
姜宓心想,商殷在所有人面前,总是绷着脸,喜怒不露人前。
时日久了,大家就都以为,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是没感情的。
冷面冷心,感情漠然,和冰块有什么区别?
上辈子姜宓也是这么认为的,纵使商殷说过支言片语有关商珥的事,在她看来,那也是失去之后的记忆作祟,他并不见得对商珥就有多深厚的手足情谊。
然而此刻,姜宓忽的就感受到了商殷的难过。
她抽了抽小鼻子,眼眶忽的发涩。
两刻钟后,商府大门在望。
微弱的青白曦光在这刹那猛地跳出晦暗云海,带出点滴的浅光,衬的朱红大门前暗影斑驳。
商殷脚步微顿,抬头看着牌匾,声音很轻:“哥,到家了。”
哥,到家了。
只这一句话,引bào姜宓忍了一路的情绪。
“殷大人,”她眼底泛着泪意,咬着唇极力忍着,“你,你不要难过,大公子他什么都知道的。”
干巴巴的安慰,姜宓说完就急地跺脚,头一回她怨起自个的嘴笨来。
商殷却回了个字:“嗯。”
他抱着商珥进门,青姑奔过来,当即奔溃大哭:“大公子,大公子,你怎的就是不听老奴劝啊。”
商殷往流水渊北厢去,一路不停歇。
北厢有间偏房,从来不打开。
今日,青姑抖着手打开,薄光倾泻,姜宓看到里面布置齐全的灵堂和棺椁。
她眼瞳骤然一缩,却是不晓得在商珥生前,连同寿衣等竟是早被备好了的。
商殷不要人chā手,亲自帮商珥穿上寿衣敛发入棺。
随后,他毫无异常地让方圆去慈恩寺请玄悯高僧来作法超度,至于需要悬挂的白幡白布,青姑已经自发安排了。
做完这一切,商殷适才回了风雪楼。
姜宓换上丧服,取下发髻头钗,掐了朵白色小花戴上。
仲冬站在门口,晨光落在她身上,瞧不清面容。
姜宓擦掉手指尖上的粉色蔻丹:“你走吧,这辈子生死不相见。”
仲冬浑身僵硬,好半天她挤出句话:“大夫人,婢子本以为,若是商大人败了,你就自由了,不用千里迢迢去波斯,婢子是想……”
“我不想听,”姜宓十分用力,用力的将指头尖都给搓红了,“快滚。”
事无转圜,仲冬弯下腰来,朝姜宓一拜,随后从怀里摸出三样东西,一一放到门槛边。
“婢子走了,大夫人日后多保重。”她说着起身,在姜宓看不到的角度,目光深深地望了她最后一眼,然后离去。
擦干净最后一根手指头,姜宓愣了会,将门口的三样东西捡回来。
银票,舆图,出关文书。
她将东西收好,确定浑身上下挑不出错来,才信步往灵堂去。
从今天开始,她要给商珥守灵。
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