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越说的更是胡乱,头部剧烈的撞击让他一阵阵发昏,只知道用所有的力气去求她,“主子……主子中了药,主子、主子——求您救救他,
主子就要活不成了——”
中了药?活不成了?是指栯川花毒吗?池汐迷茫且震惊的想着,该不会也是和姜聂一样的症状吧?难道是良心发现自杀了?
池汐没空再和阿越语无伦次的聊些什么,大喊了一声传太医后,就匆匆忙忙带着几个人朝清神宫去,想了许久,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这
样狼狈的。
事情还要追溯到半个时辰前。西月国的使臣已经在皇宫内逗留了整整一夜,而苏陌正在自己的屋子里面捧着书出神。
今日是五月七日,离最后的时限仅有不到三天,三日后,无论结果如何,这皇宫里面定然有一场大乱,而无论是苏家还是苏陌,都是这场ⓎüzんàǐщEň.cοм(yuzhaiwen.com)
政变的牺牲品。他不甘心成为这样一块垫脚石,可思来想去毫无其他办法。
他恨母亲,恨她罔顾自己意愿强行逼他入宫,可是还不至于恨到想要她死的地步,更何况,他更加割舍不下的,是从小便尊尊教诲他的父
亲,可是整个苏家不知为何都沦为了皇室争夺权利的工具,他在乎的那些人的性命,都被池洋——当今皇上同母异父的妹妹,紧紧捏在了手里。
但他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他也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妃子。
杀还是不杀,如何杀,杀后要面对些什么,这几件事在苏陌的脑海里不断徘徊纠缠,连带着让他更加清瘦了些,胃口也差的出奇,往往不
过是一两口就觉的撑的难受,阿越急的团团转,变着花样给他准备新菜品,可是起不到半点作用。直到这一日,苏陌还在对着书本发呆的时候,侧
面的宫墙上翻进来一个人影,落地的动作轻快敏捷,穿的却是宫女的服装。
苏陌没有说话,慢慢的合上了书。
“苏公子好生闲适。”来人慢悠悠的掀开面纱,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宫女衣着,在她身上却带着些逼人的贵气。女孩鼻梁高挺,眉眼精
致,赫然是西月人的长相,瞳孔是漂亮的绿色。
“比不上您。”苏陌浅浅抿了一口茶,端着茶杯不动声色的暗暗打量。
西月国的人刻意找他,定然不是来叙旧的。苏陌心中有些警惕,但顾及到毕竟是那边的人,也就留了些面子。
“今日我来,”女孩开口道,“只是来帮上苏公子一把,”她轻轻笑了一声,动作却极为坦率,只见她不知从哪拿出一包粉末状的东西,
当着他的面将那东西溶在了苏陌的茶杯里面。“喝吧。”
苏陌哑然。
“苏公子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女孩露出一个笑来,好不无辜,“这是大人的吩咐。”
“大人不过是见苏公子狠不下心,让我从中推一把罢了……啊,对了。大人还说……苏公子若是不从,恐怕明日,便会传出您父母在家中暴
毙而亡的消息了。”女孩慢条斯理的坐在苏陌对面,姿态很是优雅。
“是什么东西?”苏陌哑声问道。
“还能是什么,”女孩眨了眨眼睛, 似乎很是俏皮可爱,“我们的老朋友了,栯川花毒啊。”
苏陌暗自松了口气。
他的医术都来自于父亲的教导,父亲教他藏拙,众人便皆以为他只是略懂皮毛,可实际上,他一身医术和御用的太医不分上下。何况替人
办事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入宫的两年里,他早已经把这毒研究的明明白白。
栯川花毒罢了,他解得开。
“让我吃这个做什么?”他问道。
“这里的剂量足够致死,”女孩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神色隐忍的模样,“苏公子不把这毒传递出去,可就要毒发身亡了。”
“你们明知道我没有侍寝的机会。”苏陌咬了咬牙,看着那杯装满毒的茶,神色有些莫名。
“那就要看苏公子的本事。”女孩说的理所当然,“苏公子今日,必然要在父母,自己,和她之间做个选择,你们几人中今晚起码要死一
个。反正你就算死了,对我们也无妨,不过是棋盘上少了一枚棋子,自然不会影响大局。所以,恐怕您也没得选了。”
苏陌禁不住冷笑出声。
是啊,他没得选。从被绑进宫中的那一刻,他就没得选了。
不过那是建立在他解不开这毒的前提下。
西月国的人,哪里都好,唯有一点最为致命,那就是,自负。
苏陌闭上眼睛,似乎是在考虑和纠结。半晌,就在那个女孩等的不耐烦之时,他缓缓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这就对了。”女孩喜笑颜开。“不愧是苏公子。”
后面的话苏陌根本听不清,巨大的嗡鸣声从脑中炸开,让他几乎丧失了听觉能力,眼前也一阵一阵的发黑,胸前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好
半天都无法正常呼吸,喉口都有些惺甜味——这便是致死量的栯川花毒。
他不知道他缓了多久才慢慢适应了过量的毒素,中间似乎吐过几回血,但他回过神时那个女孩早已经没了踪影,就好像从未来过。苏陌的
额头上缀满了冷汗,皮肤下面每一寸都泛着尖锐的痛楚。他慢慢吐出一口浊气,甚至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蚕食他的内脏。
剧痛实在难熬,他强撑起身子,跌跌撞撞的跪在了地上,从地板下方某一处的暗格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仅有的几颗药中拿出一颗,
哆哆嗦嗦的递到了嘴边。
解药的药效发作还要有上好长一段时间,苏陌无力的倒在床上,越发觉得疲倦,就好像所有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要破
出禁制,疯狂的在身体里叫嚣,他的身体一会凉一会热,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让人不得安宁。
阿越发现异常的时候,苏陌已经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他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更别说分出几丝精神来说出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失魂
落魄一般的跑出了房门,不用想都知道是去禀报陛下了。
苏陌想要撑起身子来——起码让女孩见到他的时候没有那么虚弱。可是他才撑起不到一半,就又被胸前无形的石头重重压回了床上。
更要命的是,他隐隐约约的觉得,那杯茶里面,恐怕并不只是栯川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