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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2-9
    回程,我们预定搭乘的那班公车大约还有五、六分钟才会到。
    傍晚时分,温度稍微降了些,不像白天那麽炎热了。
    绚烂的落日余晖在天空铺上一层迷蒙的橘光,飞鸟盘桓於天际,陆续结伴返巢栖息。街道上的路灯纷纷亮起,城市变得更加热闹,却又显得如此感伤。
    无论城市的喧嚣是否依旧,都改变不了此一不争的事实:美好的一天就快步入尾声了。
    这不外乎意味着,所有在今天之中发生的事,终将成为只能在回忆里回味的往事。
    我不敢分享这样的想法给南栩陌,我怕他责备我的想法太悲观。
    坐在候车亭等待时,我不经意往右方一瞥,看见一辆公车打着方向灯,由叉路口转入对向车道,而车身斗大的广告看板陡然吸引了我的注意。上面的产品正好是那天我在学校合作社买的红茶品牌。
    我的心微微一震,不由自主地转头望着正低头滑手机的南栩陌,禁不住地说:「还好有那罐红茶……你那天是因为红茶才找到我的吧?你原本想找我吧?那天你原本打算跟我说什麽?」
    「什麽?」他放下手机,抬起头看我,似乎刚才没听得很仔细。
    「我是说,假如那天没有发生霍琛珉威胁我的那件事,你本来是为了其他的事来找我的,对吧?」
    他陷入一阵沉默,然後才回答:「我是为了去救你。」
    我瞪大双眼,茫然地追问:「救我?你怎麽可能知道我会有危险?你看到霍琛珉跟踪我吗?还是……你下楼时,在地上看见那罐饮料?」
    「不尽然如此。说起来你可能不会相信,其实我是凭着一种莫名的感觉……姑且称作既视感吧。」
    「既视感?」
    他不紧不慢地说:「有些时候,我会突然对某些正在经历的事产生一股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彷佛那些事早已在未来发生过似的。我猜想,之所以那样,也许是因为未来的我,努力透过意念的型态,传达讯息和画面给现在的我。所以,那天的我,才会事先知道你会在那个时候陷入危险。这些,你信吗?」
    我一愣:「什麽跟什麽啊?」接着,眯起眼端详他的脸,想知道他是不是存心想逗笑我,但他的表情很认真,不像在说笑。
    「总之,就是他提供了我一些线索,让我在那天成功地解救了你。」
    「他?他是谁?」
    「未来的我。」他正经八百的回答。
    「……你在说笑吗?」我故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打趣道:「奇怪,没有发烧啊。」
    他不厌其烦地仔细讲解一遍:「你也许认为是无稽之谈,可是,我说的句句属实。我猜想,未来的我看着照片中的你时,感受到了罗兰巴特所说的那种punctum,也就是刺点,於是竭尽所能地以坚定的意念传达给当时的我,让我看到了一些未来发生过的画面。那个可怕如梦靥般的版本,我很不愿回想,但既然你问了,我只好告诉你了。其实,一开始在我的既视感发生前,我看见了霍琛珉对你做出了更多不好的事,让你从此深陷万劫不复的痛楚中。」他又问了一次,好似想从我这边获得肯定的答案:「你愿意相信我说的话吗?」
    「我不确定……」我咬咬唇,皱起眉头:「不过,这倒是可以解释为什麽你事先通报了教官……」
    「没错。」他点头,「但那些来自未来的讯息,不仅来得突然,而且时常是断断续续的片段画面,所以光是要找你的确切位置,也花了我一点时间。」
    尽管如此,思考了一下子,我还是觉得这个理论超乎现实可接受的范围。
    我一手扶额,摇头说:「不行,我还是觉得很荒谬,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怎麽会有那种事?如果真的是已经发生过的事,那……那在未来一定早已成为定局,怎麽可能还有办法改变呢?」
    「假如你设定的前提是『未来源於时间的累积,是直线的前进』,那麽,当然不可能。但如果我们假设『过去』、『现在』和『未来』,三者同时存在於同一个平面上,同时正在发生着,并可以相互交流,那麽,所谓的『当下』就有可能被改变,不是吗?」
    为了说服我,他举起手机,开启备忘录里的涂鸦功能,简略画出心中建构的理论模型。
    除了热衷的摄影外,他难得话匣子全开,像个孩子般亟欲想寻求我的认可,b我想像中的还要幼稚。
    我忽然发觉他煞有其事认真解说的模样有点逗趣可爱,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有什麽好笑的?」他眉头微蹙,双耳泛红。
    「对不起,一点也不好笑,只是……」我笑岔了气,捂住穴口满是歉意地说:「真的不是故意要打断的,你可以继续说。」
    「算了,反正你好像也没兴趣。」他低下头,把手机收回口袋。
    我还来不及解释,他已起身,牵起我的手说:「公车来了,我们走吧。」
    後来,他再也没有提过这类的事了。
    也许是为了纪念我们的交往日,在车上,南栩陌临时起意要带我去看七夕烟花,於是我们又在中途的停靠站下车,转程另一班车到河滨公园,一起欣赏即将到来的烟火秀。
    缤纷绚烂的花火表演,如昙花一现般,在众人眼前卖力绽放,只为留下一瞬的璀璨。
    只有短短几分钟,我们却充分感受到了被烟火环绕的视觉震撼。
    看完了精采的表演後,散场时,不少人脸上仍流露出依依不舍,意犹未尽的神情。
    奇怪的是,南栩陌竟难得没拍下烟火的照片,我很诧异地问:「你怎麽没拍下来?一年才一次耶!」
    他牵起我的手,在我的手背轻啄一下答道:「不用拍,因为我们每年都会一起来看。」
    每年?
    我脸一红,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感动到一度说不出话来。
    那一刻,我深信,尽管烟花短暂,但此约定绝对会永远维持下去……Ъlρορο.cοм(blpop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