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琛敛了一下眼眸,一惯温和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住:“白字黑字是他签下的,我能做什么?小夏,你以前从来不会跟我这么说话。”
她一向很恬静温柔。
温知夏:“他不会跟我离婚!”
徐其琛:“为什么不会?他坐牢需要四年,觉得自己会耽误你,而我们在柏林的婚姻也还存在,他也是为了你好。”
“他不会。”温知夏微微抬起下颌,说,“他不会那么做,他不可能会跟我离婚,他不可能会放手!”
她一连串说了四个“不”字。
即使是在三年前,在她了无音讯的情况下,顾平生都会执拗的要维系着两个人的婚姻关系,怎么可能,现在又怎么可能!跟她离婚。
“你对他做了什么?他不肯见我,是不是也是你做了手脚?”温知夏冷声质问他。
徐其琛有些失望的看着她:“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什么都没有做,这离婚协议也是他的意思。小夏,你是在怀疑我吗?”
温知夏神经紧绷着,深吸了一口气,等心神平静,她说;“签字吧,我跟他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律师已经在外面等着,半年之期也已经到了,你该兑现承诺了。”
“顾平生已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你还要跟我解除婚姻关系?”徐其琛捏紧了手指,他除掉了眼前顾平生这个障碍,却依旧没有能够挽回她的心思。
“其琛,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你该是能看出来,我只爱他一个人。”曾经待在一起会觉得舒适和安心的存在,如今再面对的时候,温知夏只感觉到疲惫和……防备。
李月亭的事情是死无对证,但周安北的话,每当温知夏在面对徐其琛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
如若真的有能操控这一切的人,无疑,徐其琛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本事。
“你们只是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你把习惯当成了爱情,我们在一起的三年,不是也很好吗?”他伸出手,按住温知夏的肩膀,和煦的说道:“小夏,你跟他不是一类人,顾平生那样喜欢隐瞒又偏执自负的性子,你们不合适。”
而他们脾气秉性都相似,才是最契合。
温知夏掰开他的手,在离婚协议书上“刷刷”的签了自己的名字,徐其琛看着她的动作,看着她在签完字后递到自己面前的协议书,“我不会签。”
“法庭的调解我已经拒绝,我不希望我们走到对薄公堂的那一步,签了吧,我们的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如若那时她不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如果不是当时情势所迫,她不会答应。
既然错了,总是要拨乱反正。
“错了?”徐其琛眼眸眨动了一下,“在你眼里,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
温知夏不想要再说什么,只是举着手中的协议书,“二次申请离婚庭审就在三天后,这一次无论你是同不同意,判决都会生效,现在签了,对你对我都好。”
在两人之间气氛冷凝的时候,晋茂走了过来,在徐其琛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徐其琛的眉头拧了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个月前,只是这段时间先生一直在忙其他的事情,虞夫人便没有开口,现在对方拿到了证据,虞夫人已经被带走了。”
徐其琛:“让律师去,问他们想要什么,私下里和解。”
晋茂低声:“……对方不肯和解,坚持要让虞夫人承担刑事责任。”
徐其琛眉头紧缩,温知夏站起身,“既然你有事情要忙,我先回去,律师是明天一早的飞机,离婚协议书签署好,直接交给他就行。”
温知夏从景园出来,紧紧的捏着手中那份有着顾平生手印和签名的离婚协议,第一时间拨通了周安北的电话,“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这一次我都要见到顾平生,我要见他。”
周安北听到她急切的声音,“太太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司机打开车门,温知夏坐在后座上,喉咙微哽:“他……签了离婚协议。”
周安北愣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太太跟徐先生的离婚协议书签署好了?”
今天温知夏去处理这件事情,周安北是知道的,所以在她提起离婚协议的时候,下意识的就说道。
温知夏垂下眼眸看着手中的离婚协议:“是平生,他签了离婚协议。”
周安北:“这怎么可能。”
在周安北的认知里,顾平生哪怕是死,都不可能会同温知夏离婚。
温知夏就是他的命。
在温知夏的沉默中,周安北也觉察出来这件事情的蹊跷,“我现在就联系监狱那边,只是……太太是怎么拿到的这份离婚协议?”
顾平生一直没有见温知夏,她是怎么拿到的?
温知夏默声三秒:“……是其琛。”
听到这件事情跟徐其琛有关系,周安北马上说道:“我马上联系监狱那边,只是太太,徐其琛这个人,没有外表看来起的温良无害。”
温知夏低声“嗯”了一声,即使不愿意承认,这大半年以来发生的种种,都无不昭示着这一点。
次日,律师上飞机前,拨通了温知夏的电话,徐其琛已经签署了离婚协议。
徐其琛在签署完离婚协议后,就匆忙回了上京。
温知夏主意已定,与其闹到法庭让两人都难堪,徐其琛选择了退一步,终归如今顾平生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他还有时间让温知夏回心转意。
现在当务之急,是徐虞姿伤人的事情。
温知夏再次来到监狱外面,但依旧没有能够见到顾平生,“……狱(警)说,顾总在里面与人发生了摩擦,目前在关禁闭,半年之内的探监资格都被取消。”
又是半年。
饶是温知夏再能沉得住气,此刻也难掩心中的烦躁和怒意,“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要见我?!是他没有打一声招呼就擅作主张的自首,他连招呼都没有给我打一声,现在还要跟我闹脾气?!他有什么脸面这么做,不见是么,不见就不见,那就不用见了!”
温知夏气急,她等了半年,转头还要半年,他平白的甩给她一个离婚协议是什么意思?
她以前要离婚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这么爽快!
他这是什么意思?!
“还愣着干什么,回去!”温知夏甩上车门,抬手就把离婚协议给撕了,他说不离就不离,说离就离吗?当她是什么?!
这个,混蛋!
车上,周安北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后座上沉着脸的温知夏,张了张嘴,“顾总该是被什么事情被绊住了。”
“你倒是会给他找理由,这半年以来,他每次都是被事情给绊住了?!”温知夏冷声问道。
周安北:“这……”
路途行至一半,温知夏的火气下去了不少,也冷静下来。
“发生了什么摩擦?他受伤没有?”
周安北听到她的话,知道她还是关心的,微松一口气:“听意思是受了一点皮外伤。”
实则不然,这边说只是摩擦伤得不重只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实际上,顾平生在医疗室内躺了三天才能勉强下床,如果温知夏没有撕毁那离婚协议而是拿给专业人士去看就会发现,按手印红色的地方,不单单是红色的印泥。
顾平生躺在病床上,死死的握紧了手掌,他想,这大概就是谦逊温和徐先生的手段,软的不行,就要废掉他。
那三人跟他是同一天进的监狱,他的腿也是拜他们所赐。
“你要是想要好的快一点,最好就老老实实的接受治疗,这里地处偏僻,每次押运的医疗物资都有限。”医护人员看着他因为用力而倒流入软管的血液,提醒道。
“我的腿……还能治疗好吗?”他问。
医护人员:“这里医疗物资有限。”
医疗物资有限,不是不能救治,而是没有条件救治,他们的医术也有限。
顾平生听懂了这其中的意思,削薄干裂的唇角嘲弄的扯起来,不愧是徐家家主,下手稳准狠,直戳命门。
他这幅鬼样子,怎么敢见温知夏。
半年后,顾平生入狱一年有余,他有十分钟对外通话的机会,他将电话打给了周安北,当周安北听到他的声音后,神情难掩波动,“顾,顾总……”
顾平生:“我现在有十分钟通话的时间,现在你听我说,其余的都不要问,明白吗?”
周安北:“是。”
顾平生:“……她,还好吗?夏夏她好不好?”
周安北:“太太很好,集团经过这一年的修整,负面影响已经消失,一切已经步入正轨。”
顾平生听到他这话,稍稍心安,他知道,他的夏夏能做到,她的能力他清楚,“佑之……”
周安北:“小少爷已经上幼儿园了,虽然有些不太适应,但太太特意的同老师交流过,会格外的照顾小少爷一些。”
“……”
“……我让你查件事情。”该关心的关心完,顾平生压低了声音,“调查徐家尤其是徐其琛的底细,我说的是,他这三十多年事无巨细……我知道这件事情很难,我给你两年的时间,这件事情你知我知,不要让第三人知晓,明白吗?”
他会争取在两年多后出狱。
在(狱)警催促通话时间的时候,顾平生不得不要挂断电话,他最后一句话是:“好好照顾她,提醒她不要熬夜,保重身体,想办法,这两年里打消她来监狱的心思。”
周安北想要问一声“为什么”,但十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
“谁的电话?”温知夏走过来见他看着手机愣神,问道。
周安北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来,迟疑了一下之后,说道:“……是,顾总。”
温知夏原本只是随口一问,听到“顾总”二字后,脚步猛然顿住:“他说了什么?”
周安北:“……顾总说自己一切都好。”
温知夏听着,浓密卷长的睫毛眨动了一下,细微的点了点头,“嗯。”
之后,再无其他,周安北以为她会多问上两句,谁知她除了一个“嗯”字外,什么都没有说,没有问。
温知夏踩着高跟鞋朝着办公室走去,她不问,是她知道,他多半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
他那人,永远都是,喜欢死抗。
不就是四年,她等,等他出来,她再找他算账!
“咚咚咚咚——”
“姐。”
在她坐在没有多久,久不见面的温了川出现在顾夏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