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叫龚组长意外的是,姚家父女居然接受了,甚至还对他报以感谢。
这让龚组长心里更加复杂了。
姚家父女这哪里是作恶的厉鬼,便是寻常活人恐怕都不如他们讲道理。
陆时依见到姚欣和姚肃的时候,他们倒是在管理局工作人员的照顾下打理了一下个人形象。
虽说扭曲的肢体和狰狞的面容是改不掉了,可管理局帮他们换了整齐干净的衣服,又把头发理了理,身上的血污也都清理干净,如今看起来倒不似昨晚那么吓人了。
姚肃一双有些凸出的眼珠子在看到陆时依和封殊的时候,勉强在那张扭曲的面孔上扯出一个大概是笑容的东西:“昨晚……无论如何,多谢二位了。”
虽然陆时依和封殊阻止了他报仇,可若是没有他们,姚肃可能早就被南明的一把火烧成灰了,就连姚欣恐怕都不能幸免。
陆时依摆摆手:“别这么说,我之前听姚欣说了你们的事情,心里也觉得很敬佩。”
姚肃微微摇头:“有什么可敬佩的,若非我识人不清,那些东西也不会……不会遭逢如此大劫,我哪里值得敬佩,倒不如说是个罪人。”
姚肃虽恨洪瑞涛等人,却也同样恨自己。
他恨自己瞎了眼,恨自己没能守护好那些最珍贵的东西。
那些逃过了洛阳皇宫的大火,逃过了千年前那场惨烈战争,凝聚着先人心血的东西,那些本该留传后世子孙的东西,就因为他而毁于一旦了。
陆时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她当然可以说这些都不是姚肃的错,可这种时候说出来,这句话未免显得太过单薄了。
倒是龚组长开口道:“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了,其实我们有不少人都很敬佩你们。”
为了保护古籍留传后世,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姚肃的事情呢?
只看姚肃现在扭曲的四肢和狰狞的面容就知道,他生前必定遭受过极大的折磨。
姚肃还要说什么,龚组长道:“比起这个,我倒是有另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姚肃凸出的眼睛盯着龚组长,龚组长却不被他的相貌吓到,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们就组织好了特别行动小组,法术和科技齐上阵,到今早的时候已经抢救出了第一批文物,其中大部分器物和古籍都已经损坏,但我们找到了边角处一些散落的文物,这些倒是没有被混凝土埋住,其中有几支残简,我们的专家看过之后初步怀疑可能是已经失传的《连山》,你对此有印象吗?”
姚肃的表情一下子激动起来:“有,有!那些曾是汉末洛阳皇宫的旧藏,我曾听家里长辈说过,里头有不少先秦古籍,我对易不大有兴趣,但确实听长辈说是有的。”
说到这里,姚肃叹了口气:“我家曾想过将许多孤本的古籍重新整理校订,然后刊行于世,只是这事还没做完就……”
龚组长道:“你们做的事情很伟大。”
姚肃摇摇头:“《连山》我只听长辈说过,自己并未看过,若只是余几根残简,我……我竟是什么忙也帮不上。”
龚组长道:“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本就是有另一件事情要跟你说,负责这次考古发掘工作的季教授问我,能不能把你暂时借给他们用。”
姚肃愣愣的看着他。
龚组长继续道:“毕竟也没人会比你更加了解那地窖了吧?而其中的一些古籍……你若是看过,若是还记得,对之后的修复工作也是大有帮助。”
正因为这个,龚组长才能给姚肃父女争取到‘缓刑’的。
姚肃一听这话,连忙点头:“没问题没问题,只要能帮上忙的,你们尽管说。”
姚肃生于姚家,从小也是被精心教养的,可以说颇有学识,姚家藏书众多,姚肃确实学过其中的一些,这会儿听说能派上用场,顿时十分激动,觉得自己终于还是有了点用处。
等封殊办完手续之后,姚家父女的事情对于封殊和陆时依来讲就算告一段落了。
却没想到临走的时候龚组长又拦住他们:“明澄道长,是这样,目前我们管理局的人手也不足,你虽年纪小些,但我瞧着办事是靠得住的,因此……工地那边的阴煞之气还是需要净化,总不能就放着不管,这事恐怕还要麻烦你。”
这原本该是管理局的事情,但国庆假期,管理局需要处理的事情一下子翻了好几倍,确实抽不出更多的人手了。
封殊是太清观弟子,师父还是鼎鼎有名的玄微道人,即使封殊瞧着年纪小了点,但龚组长对他还是放心的。
封殊也没有推辞,十分痛快的答应下来。
倒是回去的时候,封殊对陆时依道:“只是可惜了《连山》,若是《连山》真能保存下来,对各大门派来说也都是一件好事。”
如今三易真正流传下来的只余周易,归藏和连山却都满是神秘色彩,虽偶有只言片语流露,可对于修行门派来说,这都是不够的。
陆时依不知道《连山》意味着什么,封殊却是很清楚的。
可就算不懂连山的意义,陆时依也明白那必定是非常珍贵的古籍。
回去之后封殊开始准备净化煞气的阵法,和需要用到的符箓,陆时依则把压羽扇借给了他。
是的,陆压送给陆时依的黑色羽毛扇终于有了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