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来抚慰自己的罢了。
兄弟两个各自想着这事,相顾无言了半晌。
六皇子复又轻笑了声:“呵,二哥,您就不怕么?”
“我怕什么?”沈晰淡声反问。
“父皇这般疑神疑鬼,看谁都觉得不忠,您这个太子怕是最危险的。”六皇子说着又仰首饮下一盅酒,“若论夺位,实在没有谁比太子更容易办到了。”
“好了。”沈晰的声音又有些许厉然,兀自倒了盅酒与他一碰,“不说了。”
他知道六弟说得是对的,这些日子,他也时常感到如履薄冰。他与父皇曾经无话不谈,但如今,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反复斟酌思量。
父皇手中的权力偏又那样大,生杀予夺,全都在一念之间。
“二哥,您有没有想过,若您能早日……”
“六弟!”这一回,沈晰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他未说出的后半句话太明显了,令沈晰心惊肉跳,重重地沉了口气才又说:“你喝多了。”
“或许。”六皇子黯淡地笑了笑,“我只想告诉您,为人子,我希望父皇长命百岁;但为人臣,没人不希望自己侍奉的是位明君。”
父皇现在或许还说不上“昏聩”,可他显然已在往昏聩的那一面走。
沈晰无言以对,又与六皇子对饮了一杯,终究是将话题岔到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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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到了晚上的时候,沈晰和楚怡的心情都沉得不行。两个人都枕着手、望着床帐,先后叹了口气。
而后他们对望了一眼,沈晰先问:“你叹什么气?”
“……四公主到底还是去和亲了。”楚怡满目忧愁,“我今天跟云诗聊了聊,生怕月恒和欢宜也会这样。”
“不会的。”他道。
“可若是局势所迫呢?”她说。
“那也不会的。”沈晰神色笃然,“我若坐在皇位上却无力抵御外敌,要靠把女儿送出去换得和平,那不如将皇位换得有才能的人来坐。”
楚怡听着,一时没有吭声,沈晰又扭脸看了看她:“你不信我?”
“我信。”她笑意苦涩地点点头,接着又问他,“那你叹什么气?”
“我在想父皇近来的事。”他摇摇头,“不多说了,早些睡。”
他说完就闭了眼,过了会儿,却感觉她摸进了被子里来。她摸索着将手探进他的手里,他反手握住,重新睁开眼睛看向他。
她美艳的脸上全是笑:“别伤神了,你得好好的!我和小月亮还都靠着你呢!”
“嗯。”他点点头,翻了个身把她抱进怀中,“我自会好好的,你放心。”
“你放心”,好像在很多事上,他都会同她说这三个字。
现在这三个字在她心里变得可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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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中,皇帝夜不能寐。
他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开始这样的了,总之近来时时如此。
一闭上眼睛,他就总会想些的没的,想朝政之事、想宫中之事,一切纷纷扰扰都涌进脑海里。
戎迟的事情,就让他翻来覆去地想了许久。在最初的时候,他和太子一样是主战的,朝廷没有低头的道理,也不缺将才,他甚至已然安排好了派何人带兵出征。
可在某一个夜晚,就像今天一样,混乱的想法突然撞进脑中,让他毫无征兆地开始担心将军立下战功后会不会动什么心思。
功高震主,这是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忌惮的事。
而他,现在已经很弱了,时常感觉气力不支。
这个念头犹如梦魇一般搅动着他,很快就将他想要动兵的想法撕扯作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在恐惧笼罩下更为坚定的想法。
——此时此刻,他不能派兵。
——他不能将兵权给出去,他不能让大应的江山断送在自己这里。
他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疑心是愈发地重了。
但既然做不到用人不疑,他至少还可以做到疑人不用。
这些思绪压迫着他,压得他每一根神经都很紧张。
这种紧张又使得他心力jiāo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每日一都在想如何才能让这件事成为定局,继而迅速地了结掉这件事。
所以,公主必须去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