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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纠缠
    “靖梣?”椅子上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经荡着斑斓柔波的眼睛, 此刻竟然满是恍惚和疲惫。手捧着她的脸, 有点喑哑得问,“是你吗?我是不是在做梦?”
    李靖梣握着她的手, 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轻抚着她的额头,“是我。你没有在做梦。对不起,我来晚了, 没有陪你看成桃花。”
    她被酒精麻醉的大脑有些反应迟钝,想了很久才说:“哦,没关系,我们还可以一起看桃子。”说着竟要挣扎着起来,“走, 我们这就看桃子去。”
    “现在太晚了, 明天再看也是一样的。”李靖梣忙把她按住。
    “哦,也对,我现在头有点晕,你让我抱一会儿,抱一会儿。”
    “乖, 睡一觉就好了, 我抱你去床上睡好不好?”
    “嗯。”
    第二日,云栽准备了几件衣裳给李靖梣送来, 刚走到竹舍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大声争吵的声音。
    “李靖梣, 我不能一年到头, 总为了等你而活着,我也有自己的人生。你把我的一切计划都打乱了,我后悔了,我不要这样的生活。我受够了。我要做回秦浊,要做回花卿,我要做回我自己!”
    或者说只有花卿一个人在争吵,皇太女的声音则稍显无力,甚至能听出她在极力压制声音的颤抖。
    “你做回自己的方式就是变成一个酒鬼吗?”
    “我想变什么就变什么,都与你无干,你管不着!”
    “好,我以后绝对不再管你,你就继续醉生梦死算了!”
    竹屋门猛得打开,李靖梣一脸怒极得从屋里走出来,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负气离开。云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替她捡了地上的鞋子,追上去。
    云种匆匆驾起马车,载着李靖梣夺路而走,听到后面紧追不舍的声音:“我就算醉生梦死,也与你无关!”下意识得蹙紧了眉头,心中平添了股怒气。
    云栽不敢抬头看李靖梣,她下巴上的水珠一直到行宫还在不停往下坠。回到房间就把自己关了起来,不吃不喝一直到傍晚。云栽难免忧心如焚,自从和花卿在一起后,她变得越来越不像从前的李靖梣,感情上的多愁善感令她成了一个随随便便就能掉泪的女人,哪怕对方说一句重话,都能让她心情郁结半天。眼看着她在这段感情里越陷越深,云栽真不知该替她喜还是替她忧好了。
    花卿垂死般躺在卧室的床上,回忆起方才的那番争吵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李靖梣早起后去茶室倒茶,无意间在她柜子里发现了整柜的藏酒,把尚未睡醒的自己叫过来,劈面一顿质问,立即点燃了自己心头积压已久的怒火?还是昨天兴冲冲得跑到行宫等她,结果惊悉自己又一次被安排在最后,心中无法排遣的失落愤懑冲昏了她整夜宿醉的头脑?抑或是过去一年太长久的等待,已消磨了她本就不多的耐心,如今被她一讥讽就流露出了本性,愈发不懂得珍惜了?
    她的头剧烈得痛起来,迷迷糊糊得听见有人在拧湿毛巾的声音,哒哒的水声落在水盆里,让她想念起了昨晚李靖梣的温柔。
    “靖梣?别走好不好?以后都别离开我……”
    包四娘拿毛巾的手顿了一下,又徐徐得替她擦起了额头。大夫说她的病是常年郁结在心导致的,加之多饮了酒,急怒攻心,身子一下子被击垮了。
    包四娘心里替她不值,记得一年前她还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的她少年意气,挥洒风流,不管多艰难的场景,从来不见她唉声叹气。现在她整个人从身到心都憔悴了一圈。
    那个女人凭什么在不能给她任何承诺的前提下就理所当然得享受她所有的爱?这样永远只有一个人默默付出、辛苦等待的感情,真的值得吗?
    花卿只在病床上躺了两天就急着下床了,她好像淡忘了一天前发生的不快,在梳妆台前把自己打扮得光彩照人,就让孙管家驾车送她去行宫。
    和云种的冷面相待不同,云栽几乎用救世主一样的眼神看着她,“花姐姐,你可来了,快去瞧瞧殿下吧,她都两天没好好吃东西了,你们有什么心结赶紧解开吧,别再相互折磨自己了。我看得出来,殿下对你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她那么强势的一个人,昨天早上一路哭着回来,你……”
    “我知道了,你去让厨房做好饭菜,待会送进房里来。”
    花卿听到她哭了一路,心里像被铁钳拧了似的,又心疼又懊悔,她怎么那么犯浑啊,那天早上她质问自己为什么藏那么多酒,还不是出于关心自己么,为什么她非但不领情,还把人硬生生得气走了?
    “靖梣,是我,你开开门好不好?”
    拍拍门没有回应,她想撞开门,但现在身子虚弱得很,根本拿那两扇结实的门没有办法,万般无奈下只好向云种求助。云种冷漠得看了她一眼,抬起脚猛得踹开了房门,然后抱剑站在了一旁。
    “谢谢。”花卿快步进房,直接去了内室,一眼就瞧见了床上那道背对她侧躺的身影。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好像是睡着了。花卿知道她不可能睡着,轻轻得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靖梣?是我啊,我来看你了,你不想见我吗?”
    似乎听见抽吸的声音,花卿心疼极了,手从她颈后伸过去,把她半个身子捞起来,扶在怀里,手掌摩挲着她的后背,哄道:“好了,好了,不哭了,都是我不对,那天早上不该跟你发脾气的,不哭了好不好?我们靖梣已经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再哭就不好看了。”
    她猛得咳嗽起来,因为两天没有吃东西,皮肤呈现一种憔悴的苍白,两只手无力得垂在腰侧,随着胸口的震动,虚软得摇晃。花卿眼睛一红,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你怎么能这么做?跟我生气,干嘛不吃东西折磨自己?你是想让我心疼死吗?”被揽在怀里的人眼泪无声得流下来,一滴滴得洇入她的领口,委屈无法自抑。
    云栽送了饭菜进来,见她俩这么紧紧抱着,脸一红,自动把自己忽略成了透明人,暗中却松了口气,总算雨过天晴了。
    花卿亲自喂她喝米粥,饿了两天的皇太女像只温顺的小猫似的,蜷在她的腿上,一勺一勺得艰难舔食米粥。花卿每次举汤勺的时候,她都会直勾勾得瞅着,生怕她不喂给自己。云栽看得心都化了,赶紧把粥捧得离花卿近一些,方便她舀起来,快快得喂给嗷嗷待哺的皇太女。
    花卿用一只小小的汤勺掌控着她的情绪,将小半勺米粥吹凉了,小心得送进李靖梣口中,等她吞咽下去,再将勺子暂时搁进碗里,用帕子给爱干净的她擦完嘴才开始喂第二勺,那细致的样子连云栽都看得陶醉了。
    “以后不准不吃饭了,知不知道?”喂饱了她,花卿在她餍足的嘴唇上啄了一口,还不依不饶得叮嘱。
    一宿没睡的皇太女身子早已疲乏至极,此刻闻到她身上令人安宁的味道,嘤咛了一声,就枕着她的肩膀沉沉得睡着了。
    次日一大早花卿就拉着睡眼惺忪的李靖梣到廊下晒太阳,说是要祛祛身上的霉气,六月的天,李靖梣虽是体寒的身子,也难免被灼出一脸晕红。可是她毫无所觉似的,眼睛一直盯着院中那个辛勤浇花的人,直到她把冰凉的水珠弹在她脸上,才一缩下巴扭头避开。
    “怎么了?一个早上都魂不守舍的,魂儿丢了?”
    李靖梣怔怔得看了她一会儿,心事重重得扭开了脸。
    有情况!
    花卿放下水壶,坐到她身边来,给她遮住顶上的阳光,“告诉我,是哪个不像话的又惹你生气了?说出来,我替你好好教训一下她!”
    李靖梣摇了摇头,闷声半响,才又正视起那双探究的眼睛,“你是不是后悔和我在一起了?”
    花卿楞了一下,“怎么这么问?”
    她显然已经忘了前天早上自己发飙时说过什么话了,李靖梣却牢牢得记在了心里。这些天她辗转反侧思量许久,觉得她后悔也是应该的。自己什么都不能给她,又凭什么要求她事事都顺自己的心意呢?
    花卿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握着她的手在嘴上亲了一下,道:“我怎么会后悔呢?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活的时光,我巴不得这样的日子能再长一点,又怎会后悔呢?”
    “可是,我不能带你回京,又不能常来看你,连你辛苦创造两个身份都剥夺了。害你郁闷的时候只能去找包四娘倾诉,孤独的时候只能在院子里喝闷酒。我把你一个人丢在康阳,你心里不怨我吗?没有人不渴望能和心爱的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的,可我却什么都不能给你!”
    她说着说着已经泪流满面。花卿错愕得看着她,脑中浮现得却是她第一次冷冰冰得告诉自己喜欢她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时候的样子。一年时光,原来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人,很多事,这些悄无声息的变化既让她欣喜,又让她隐隐有些担忧。
    压下心头的酸涩,花卿替她擦干脸上的水渍,反过来安慰她道,“我虽然渴望和你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但如果这样做只会伤害你,那我宁愿不要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如果哪一天,你强大到可以用八抬大轿来娶我,却不来娶,我才要跟你翻脸!”
    “那你保证在这之前不要离开我,我一定会变得足够强大,好用八抬大轿来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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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啊,把最后一段放到下一章,凑个字数,今晚说不定能赶出第三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