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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8章 无碍
    “那接下来这段时间,可得好好注意些了。”苏平说道:“毕竟切除了小半块肝脏,影响肯定还是有的,一定要注意少油少盐,别再给肝脏添负担。”
    荀牧的媳妇儿轻笑着点点头:“医生也是这么说的,让吃几天流食,然后接下来一阵子以蒸菜蒸粗粮为主,清淡些好。”
    苏平嗯一声。
    荀牧的媳妇儿又看向祁渊几人,说:“都别站在这儿了,进去说吧?”
    “不用不用。”松哥摆摆手,道:“让荀队好好歇着吧,多睡睡也好。”
    顿了顿,他又说:“听说菊花茶养肝护肝,正好,我弟妹是江西赣江奉新县的,回头我托她捎带点儿皇菊来,让荀队平日里多泡着喝。”
    “不用啦。”她赶忙说道:“先前你送来的那些皇菊还有好多,一两年都不见得能喝完呢。”
    苏平也跟着笑起来,想了想,他又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那个,弟妹啊,冒昧的问一句,钱够不?”
    “啊?”荀牧媳妇儿愣了一瞬。
    苏平又赶忙解释说:“我知道他有大病险和额外的商业险,但你也知道,好些药物和治疗方案不一定能完全覆盖,而且接下来调养也得花不少钱,加上他今年有了这先例,保险到期后接下来未必同意他续保……
    总之吧,要经济方面有困难的话,别觉得不好意思,尽管开口跟我说,能帮的我一定帮,弟妹你知道的,我跟他那可是过命的交情。”
    荀牧媳妇张了张嘴,尔后莞尔一笑,摇摇头说道:“谢谢苏哥的心意了,但没事儿,放心吧,这些年咱们积蓄也有些,加上这次用的药他几个保险基本都能报,其实自费花不了多少,关键还是发现的少,不碍事儿,放心吧。”
    “那就好。”苏平也松了口气,但还是忍不住再次嘱咐一声,说道:“有困难一定别不好意思啊。”
    荀牧媳妇儿笑而不语。
    但苏平还是不放心,又接着问:“后续的口服药物呢?能不能报?那些药貌似也贵的很。”
    “暂时还是能报的,而这个保险周期结束,疗程差不多也结束了。”荀牧媳妇说。
    苏平却婆婆妈妈起来,接着问:“房贷呢?”
    “哎鸭,真的没大碍啦,他的公积金就差不多冲抵大半房贷了。”荀牧媳妇依旧保持着微笑,说:“我俩还有工资呢,加一块儿一年下来到手的也有二十来万,真的不碍事儿。”
    “那就好那就好。”苏平又长舒口气,轻轻颔首。
    随后他又探着脑袋往病房方向看了两眼。
    见状,荀牧媳妇儿赶忙说:“不然就进去坐会儿吧,不发出声音,他应该也不至于醒过来……”
    “不了不了。”苏平摇头:“我们差不多得回了,还有工作。辛苦弟妹照顾他了。”
    “说什么呢?”荀牧媳妇儿不由笑着说道:“什么辛苦不辛苦的,他可是我老公。”
    苏平也跟着轻笑,随后摆摆手,说了声走了,便果断领着祁渊等人离开,不多做叨扰。
    当然,他们并没有离开医院,只是拐进了楼梯的吸烟区,随后苏平散了一圈烟,各自点上,众人目光便看向了凃仲鑫。
    凃仲鑫眨眨眼睛:“看我干嘛啊?法医和临床虽然许多都相通,但我又没看过报告单什么的,啥也不造啊。”
    “没事儿。”苏平笑笑:“回头问问医生吧。”
    “嘿,不是,咱们问这干啥子?”凃仲鑫挑眉道:“荀队他媳妇儿知道不就好了嘛?”
    “求个心安吧。”苏平抿抿嘴。
    “啧,”凃仲鑫撇撇嘴:“真是基情满满,也不怕人媳妇儿吃醋。”
    苏平翻了白眼,吐个烟圈。
    松哥和祁渊俩忍俊不禁,在场的,也就凃仲鑫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吐槽苏平了……
    论资历,凃仲鑫从警时间比苏平更老;论级别,凃仲鑫可是主任法医师,压根就不怵苏平。
    不论哪方面说,凃仲鑫比之苏平其实都要高上一头。
    默默抽完了烟,苏平将烟头掐灭,又说:“走了,去问问医生,问两嘴咱们就歇着去。”
    “行吧行吧。”凃仲鑫颔首,同意了他的要求。
    祁渊和松哥也知道,苏平不好好搞清楚这事儿,不确定荀牧的具体情况,心里是绝对不会踏实的,何况他们现在也没别的什么事儿,也就都没提什么意见,跟着去了。
    此时,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两名值班医生,以及四名实习生坐在那儿。其余的医师,除却要坐门诊的,以及排了有手术的之外,中午便下班走了。
    噢也不对,这会儿都八点多了,便是轮值出门诊的医师也已经下班回家,只剩两名医生在办公室。
    且办公室门没关,灯还大亮着,大概率是等会儿还有手术,否则他们应当会回值班休息室去看电视玩手机才对——毕竟住院部一般而言其实没什么事,也罕见病人忽然病情恶化的。
    那类风险较高的病人大多都在重症监护室,住院部中的病人,大多数伤情病情都相对稳定,加上白天医生也会跟进做检查,对需要留意的病患自然也会重点关注。
    何况医院还有一线、二线、三线值班制度,在制度上其实十分完善,看似松松散散的,到下午办公室就没人了,其实并不存在病人病情忽然恶化而医生来不及抢救的情况。
    别说,忽然看到四个彪形大汉,有老有少的走进医师办公室,两名医生立刻就看了过来,似乎有些怂。
    一看就是经历过医闹的资深医师了。
    但很快,年纪相对大的那名主治医师似乎认出了凃仲鑫,站起身来,迟疑的问了一句:“凃主任?”
    另一名年轻些的住院医师明显松了口气,显然,是熟人就好。
    凃仲鑫嘴角扬起,露出微笑,问道:“华主任呢?下班啦?”
    “他值三线专家班呢。”那主治医师也跟着笑,然后又自然而然的问道:“您怎么来啦?”
    “我来看看咱队长的情况。”凃仲鑫说道。
    身后,苏平一言不发,而祁渊与荀牧对视一眼,同样杵在那儿不吭声,实在是无事可做,只能充当背景板了。
    紧跟着,凃仲鑫又补充道:“他啊,原发性肝癌,好在没扩散没转移也没浸润,问题倒是不大——对了,他是24床的。”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主治医师立刻看向实习生,面露微笑,说:“同学,麻烦去护士站,把24床的病例拿过来一下。”
    那名男生点点头,起身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同时医生将病例系统打开,打算看看ct片、核磁共振等检查的结果,同时问道:“荀牧是吗。”
    “嗯。”凃仲鑫应一声,然后走上前几步,脑袋凑了上去,跟着一起看。
    不一会儿,男生去而复返,带回来一个文件夹,里头是厚厚的病例。
    “谢谢。”医生道谢,然后将病例放在一边,又将几项检查仔仔细细的过了一遍,随后翻看病例本,先将大病历和查房记录看过去,跟着是各项检查,随后面露微笑,点点头说道:
    “凃主任,你也看到了,手术很顺利,也确实像你说的,癌细胞未浸润,未转移,未扩散,只是早期癌,切除癌变部位问题就不大了,接下来好好的调理调理就是。”
    苏平忍不住插话:“可他的医生说他肝指标不大好,以后可能会有复发的可能……”
    “呃,这个……”主治医师张了张嘴,有些为难的看向凃仲鑫。
    凃仲鑫却轻轻一笑,摇头说:“不打紧,没大碍。指标方面嘛酒精肝脂肪肝肝硬化都没有,不过确实有几个指标不大好看,连连熬夜的锅吧,但也不算太差了,放心。
    医生那么说估计只是求稳,让荀队他老婆能够重视起来,好好疗养疗养他的肝,免得将来再生什么病——硬要说的话,复发的可能性当然有,只不过如果能好好护理,那基本就没事儿,最好的治疗就是预防嘛。”
    医生立刻连连点头,说道:“是的没错,就是这样。”
    苏平这才彻底松了口气,随后笑道:“这家伙,以后倒是得好好盯着他才行,不能让他太浪了。”
    “得了吧,全支队就你熬夜熬的最凶,有脸说别人?”凃仲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连续干九十六个小时,中间就抽空睡了四个来钟,你可是这个记录的维持者啊。”
    “呃,是吗?”苏平倒是难得的尴尬了起来,忍不住干咳两声,轻轻挠了挠头。
    凃仲鑫再次翻个白眼,懒得和他哔哔。
    “咳咳,”边上的主治医师见状,干咳两声,想了想,告诫着说道:“还是不能熬夜熬那么凶,容易出事的,你们队长的病,你们一定要引以为戒。”
    说完他又抿抿嘴,继续看起病例来了——这番话,他是纯粹站在医生的立场上说的,毕竟他又不认识苏平等人,对凃仲鑫也只是认识罢了,没啥交情。
    凃仲鑫对他面露微笑,说声辛苦,道句打扰,便离开了。
    走出医院,凃仲鑫长呼口气,道:“行啦行啦,老荀命硬的很,运气也一向不错,他是吉人自有天相,放一百个心吧。”
    苏平耸耸肩,尔后忽的皱眉,猛地回头,看向祁渊和松哥,瞪了他俩一眼后,咬牙问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什么呢?”
    “没有没有,”祁渊立刻说道:“我们说今晚吃的东西味道还挺不错的,啥时候找机会再尝尝,今晚大家都有心事,味同嚼蜡,倒是没吃过瘾。”
    “真的?”苏平眼睛一眯,尔后嘀咕道:“有一说一,确实挺好……那个啥,其实我没吃饱,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再去吃一餐?”
    “行啊。”祁渊立刻说道,松哥和凃仲鑫也微微一笑,并没反对。
    “走走走,”苏平说:“我去开车,你们在这儿等我。”
    “好。”祁渊颔首,随后又忍不住挑眉说道:“奇怪,我怎么觉得苏队你有点心虚?”
    苏平:???
    松哥拉了祁渊一把,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太过分。
    玩玩梗也就算了,无脑瞎玩的话,很容易让当事人厌烦。
    祁渊明白过来,立刻点点头,不再多说。
    苏平翻个白眼,大致猜到了祁渊要说什么,也懒得跟他计较,摆摆手开车去了。
    不一会儿,他那辆硕大的suv便开了过来,三人纷纷上车,去祁渊楼下继续吃鸡杂。
    这次点了一大锅,却只要了半盆米饭,毕竟都已经五六分饱,米饭是不怎么吃得下了,多来点菜就是。
    ……
    十天后,荀牧悄悄出院,到家了才告诉苏平他们。
    意外的是,苏平却没过多打扰,也没去探望,只让他好好休息,叮嘱他最近一定要管住嘴,清淡饮食,把烟给停了。
    其实苏平也腾不出空来探望他,这段时间,没有荀牧在上边顶着,苏平是真的不适应,忙的焦头烂额。
    他不想和上级、平级那些乱七八蕉的部门打交道,可眼瞅着临近年底,许多工作却又不得不与他们协调、配合。
    哪怕是为了不让支队内的其他弟兄难做,他也不好再由着性子,只得勉强撑着笑脸和各兄弟单位往来。
    短短十天,他整个人便憔悴了许多,人都瘦了。
    好在,连续两桩腐尸案下来,整个余桥仿佛都沉寂了一般,一直没发生什么恶性案件,让苏平松了口气。
    其实这才是常态——正常来说,哪里有那么多恶性命案啊,更遑论一桩接一桩的,大多数案子下边各区县刑侦大队也就解决了。
    不过说回来,他们经办的命案之所以多,也是因为苏平经常带他们和大队抢案子……
    而这十来天,区县都没有接到任何命案,即使接到了,苏平恐怕也没心思再去抢。
    祁渊倒是清闲了下来,做完手头上的报表,每天闲着没事儿便是翻阅以往的案卷,学习经验,好好积淀自己。
    偶尔他也会帮帮关系好的几名刑警,比如松哥、方常、阿先、老海等干点不涉及“责任”方面的活儿,又或者去找重回单位,最近一直在坐办公室的柴宁宁请教些痕检方面的问题。
    日子过得倒是挺充实。
    而且每天打卡下班,真的舒服。
    可惜也就舒服这几百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