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黑影只是一个半大男孩,他几乎是面红耳赤的在躲闪,“女侠饶命,我怕痒,我一笑,掌灯人就来了!
我还没偷,我原本准备去三层偷公章的,黑市里有人叫价,我也只是想赚快钱,就接了这张单子。
我现在就走,把乾坤阁让给你好不好,我不冲撞女侠,你先偷,我明日再来。”
曲昭停下动作,摸了摸半大男孩的脑袋,把压在他脖颈处的剑柄放下来,给他一点喘息的空间,诱哄着问道,“听你字里行间的话,又是在黑市里接单子,又是今日先把场地让给我发挥自己明日再来,还挺有经验,是个老手了吧?”
半大男孩以为曲昭同意了这场交易,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一边往乾坤阁正门外走,一边若无其事的同她聊了起来,“说我是老手,我尚未到弱冠之年。说我不是老手,可是我已经偷了五六年了,偷到了城里一套屋宅呢。”
曲昭瞥半大男孩一眼,“哟,看你瘦弱老实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是个书生,不想你靠偷成了人生赢家?”
半大男孩回答道,“早年我也想过好好读书,奈何当书生是没有前途的,每一场科举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当小偷就不一样了,我这副长相大家都不会对我有防备,最开始我就是在街上摸姑娘的钱袋子,后来去屋宅床榻下偷男人的私房钱盒子,因为从不失手,我在圈子里渐渐有了一点名气,才有人开始找我去偷东西。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职业不分贵贱,我就是偷界状元。”
曲昭点点下颌,送半大男孩出了乾坤阁正门,笑眯眯的问门外阿肆和宗仁,“你们都听到了吗?是个很厉害的惯偷。”
半大男孩丝毫不觉危险降临,甚至朝宗仁伸出了手,“认识一下,我是小耿。”
宗仁垂眸看着跟前那只手,轻轻握了上去,自报家门,“大理寺卿宗仁。”
小耿:“......”
阿肆亲切的我住了半大男孩的另一只手,“大理寺士官阿肆,让我送你回家吧。”
小耿欲哭无泪,“回哪个家啊,我没有家,我只是一个流浪京城的乞丐。”
阿肆健壮的手臂揽住小耿的肩膀,“大理寺会给每个罪犯一个温暖的家,叔叔这就给你一个家哈。”
待阿肆将未得手的小耿提走后,曲昭轻轻拉过宗仁,小心的把乾坤阁的正门关好,插销也落回去,小心的用气声问道,“你知道户籍簿放在哪里吗?”
宗仁慢慢穿梭在一排排满是卷宗的木架间,“根据资料的机密性,越重要的资料放在越上层和越里面,百姓的户籍资料并是机密,不值钱,经常需要查阅和更新,所以一定是放在一层显眼处。”
宗仁取下挂在木壁上的盏灯,划开一根火折子点燃,火光迅速的照亮了几排书架侧壁的挂牌,他瞥了一眼,走进其中一排,拿出一摞卷宗在桌台上查阅起来,京郊,李姓村落,很快,他指着其中手底压着的户籍簿道,“找到了。
京外碧云山下李家村,共有十五户人,李宁姜和李俊良同住在村头,是尚未分家的堂兄弟,而李昭贤和李昭志已经分家,分别住在村中相邻的院落,李老头子名下并没有屋宅,应该是被这两兄弟瓜分掉了。
根据户籍留下的记录:
李宁姜,于前年和去年分别因为偷盗入狱一次。
李俊良,于前年和去年分别因为偷盗入狱一次。
李昭贤,五年前因为勒索和欠钱不还入狱一次。
李昭志,去年因为在酒楼用完饭拒不付款,打架斗殴入狱一次。
而这个碧云山下李家村,几乎没有一户名下是老实规矩的。
这个李老头子名下过去清白,想必与他本身懦弱庸碌的性格脱不开关系,等到这次的案件结束后,李老头子的户籍下会留有一条犯罪记录,李家村就无男丁幸免了。”
曲昭嗤笑了一声,“讲个笑话,养儿而不能防老,但是进监狱至少可以保证李老头不再挨两个儿子欺负。”
宗仁起身,将卷宗放回木架原处摆好,“养儿不能防老,但是姐姐可以养我防老,我生的赏心悦目,你多看看我,皱纹都会来的晚一些。”
话音刚落,乾坤阁的三层忽然就亮起了一盏灯影,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来,“楼下是谁在亮灯!”
糟糕!曲昭眼疾手快,一口气吹灭灯盏,拉起宗仁的手就往外跑,木板踩的吱吖晃,一溜烟就跑出了乾坤阁,留下乾坤阁里的掌灯人在后面干着急。
曲昭跑到漆黑的长安街上,迎风笑道,“这个乾坤阁的掌灯人不行啊,一看就是个文官,胆子忒小,他连追都不敢追。”
宗仁跟在曲昭身后,檀口喘息,拽住她的手,“姐姐,户部的确是文官盘踞,但我也是一个文官,跑这一回可太累了。我们可不可以放慢脚步,歇息一下。”
曲昭啧了一声,“你丢不丢人?”
宗仁红着脸,像块牛皮糖一样赖在曲昭身后,月光洒在他的墨发上,他倾身偏头亲了曲昭一口,“我再怎么丢人,姐姐都不会抛下我的对不对?”
宗仁回大理寺一路都在粘着曲昭,从后面拦住她的腰腹,要亲亲要抱抱,“姐姐,你是不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我的呀?”
曲昭被烦的不行了,随口给了一句敷衍的承诺,“我绝对不会抛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