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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仁扯过詹子骞手里的账薄,翻到末页,看着墨笔添上去的总数,他没有言语,直径从衣袍袖袋里抽出一沓银票,仔细的点好塞进詹子骞的怀里。
    詹子骞愣了一下,下意识数过一遍数目,一向亲兄弟明算账的铁公鸡宗仁居然还多给了他一张百两银票,他俊眉一挑,“不对啊,宗仁哥哥怎么可能数错钱,这可是多了足足一百两啊。”
    宗仁唇色淡淡,熟门熟路的往自己在富贵府里安置的寝间走,“把你府上的郎中叫过来,我腰腹的伤口绷裂了,真是疼呐。”
    詹子骞面色一凛,没再继续跟他开玩笑,赶忙招来郎中看看宗仁的伤势。
    待到郎中替宗仁重新换过药,上了新的布条固定后,詹子骞才蹙着眉头问道,“你向来惜命,郎中千叮咛万嘱咐说你身体底子不好,受了伤切记不要撕扯不要用力,怎么裂开那么一长条口子?”
    宗仁披着鹿皮的麾裘,掌心揣着温热的小熏炉,酌几口热茶,唇瓣终于显现出原本的朱色,他没有直接回答詹子骞的问话,而是从另一茬开始说起,“今日昭昭喝醉酒后,对我表白了。”
    “哦?”詹子骞来了兴趣,劲腿一挑,抽了把檀木桌边的交椅坐在宗仁跟前,“然后你激动兴奋、情难自已的把伤口绷开了?”
    宗仁面上波澜不惊,说出来的话语却连他自己都替自己心疼,“没,她只是问我想不想做她的小倌而已。”
    第19章 庄园迷雾02   混蛋。
    “我是背着她和那把很重的剑走了一路, 伤口才会绷开。”宗仁口吻淡然,状似是毫不在乎。
    詹子骞敛起面色, 整个人看上去相当严肃,心里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在关键问题上对着知己落井下石,肩膛却止不住的抖动起来,直到他放弃抵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太惨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昭昭姐真是好手段,把你迷的神魂颠倒。要不你就从了她吧, 心和身,至少能献出一个,那也是大进步啊。说不定她尝过你的滋味, 就非你不可了。”詹子骞饶有趣味的看着宗仁。
    “这不是她的手段, 是我心甘情愿的。”宗仁替曲昭说完话后, 目光落在落雪的庭院里, 徐徐同詹子骞分析起自己的处境来,“垂手可得的东西, 昭昭是不会珍惜的。
    她小时候喜欢玩剑, 她的父亲宠爱她,给她打造了一间剑室, 里面摆放了各色各样的剑柄,从价格不菲的珍贵藏品,到京城打铁铺新出的流行款式, 她只要看上了,喜欢了,就出钱买回家。还有我送她的剑, 她每一把都说喜欢,玩了一两次就放剑室里积灰了,花心的很。直到她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得到了她身上背着的那把刻渡经纶的黑剑,那把剑叫莫邪,认主的,只要曲昭活着一日,莫邪就跟她一日,自此她再也没有摸过其它的剑柄。
    如果我直接和她剖白我爱慕她的心思,只会成为她剑室里的一把剑,她并不会真正的把我放在心上,因为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赢得了我。”
    詹子骞思忖片刻后问他,“干将莫邪是天下名剑中唯一的一对雌雄剑,是享誉天下的情人剑,你是想做‘干将’被她捧在手心里吗?”
    宗仁摇了摇头,“我的野心不止于此。她取雌剑莫邪,那我想取雄剑干将,站在她的身旁。”
    詹子骞:“......”
    “我突然有点反胃,可能方才用过的晚膳油腥太重了。”詹子骞阴阳怪气的嘲道,“你都已经单方面把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想好了,你的昭昭姐却连你的心思都不知道。还有,你为了她,把手里的剑茧都生生磨掉了,都说剑茧难练,你倒是不心疼......”
    宗仁警告的瞥了詹子骞一眼。
    詹子骞直呼“救命”,“你的昭昭姐知道你老欺负我吗?说你一句欺软怕硬你敢应吗?小心我‘告御状’去!”
    宗仁叹息,替詹子骞感到惋惜道,“那我只好杀你灭口了。”
    詹子骞:“......”
    过了一会儿,詹子骞倒是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始终觉得,一段关系如果从开始就不坦诚,到后面被欺骗的人肯定也会因此产生怨气、心生嫌隙,你何必对曲昭隐瞒真实的自己......”
    见宗仁脸色越来越沉,詹子骞心知他不喜欢听这些劝诫,也懒得插手他的事情,便提起了另一茬,“以前茶难喝钱难赚,自从跟你学了喝茶办事那套,连马匹的生意都好做了起来,虽说是流年不利赔了螃蟹的生意,今年账上却还是赚的较去年更多,人果然还是要学会附庸风雅。为了感谢你,你这多出来的一百两银票我还给你。”
    两人聊了莫约一盏茶的时间,詹子骞起身,“夜深了,我明日还要谈生意,沈心怡今年的生意都和我杠上了,抢了我好几张单子了,我可得好好歇息,养精蓄锐,不能一直输给她。对了,你今夜要回自己府上歇息还是留宿这里?”
    宗仁摆了摆手当作送客,“左右也乏了,就不回去歇息了,免得宗合清又给我添堵。”
    待到詹子骞离开,宗仁喝完最后一杯茶,却没有着急歇息,白皙的手系好披在身上的鹿茸麾裘,他揣着小熏炉起身,吱吖一声推门,踱步走进落雪的院子。
    宗仁呼出一口淡淡的白气,记忆回到十年前一个落雪的晚上——
    那是弘文馆复课的前日,曲昭潇洒了一个假期,早就把夫子放课前布置的课业抛之脑后,事到临头像是火烧屁股的蚂蚁着急得团团转,她怕的不是温文尔雅善良可欺的夫子,而是父亲曲泰清和母亲沈慧的混合鸡毛掸子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