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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的小心思
    教她什么?如何与男子欢好?
    宗长殊将眼睛一阖,努力平息着心底那阵烦躁的情绪。
    “不能。”
    “噢,好吧,那等墨染教我好了。”
    姚盼侧过身,拉过被子,兴致缺缺地说。少女窈窕的曲线隐在薄薄的锦被之下,香气丝丝缕缕地透露了出来。
    宗长殊眸色极暗。
    他见过她三千青丝如鸦羽,见过她赤足如莲银铃缠。见过她与旁的男子肌肤相亲,同床共枕,见过她一席红衣掩住冰肌玉骨,懒懒抬起手指,媚眼横斜。
    这一世,不一样了。
    若是她卧榻之侧,酣睡之人是他……
    他制止自己继续往下深想,避免陷入那种漩涡一般的失重感。
    姚盼内心是十分不耐烦的,她不喜欢强迫别人,只是都这么直白地暗示了他死活不上钩,总不能让她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吧,那也太露.骨了也不像他的“好妹妹”会做的事。
    姚盼烦都烦死了,正想掉两滴鳄鱼眼泪,大声把宗长殊这个柳下惠给赶走的时候,身上一重,突然感到有人压了过来。
    男子修长的身躯覆盖在她上方,给人以浓烈的压迫感,清雅的薄荷香气顿时如同蚕茧一般将她包围。
    他尽力让自己不压到她,光影在他面上明暗切割,山根挺拔,轮廓英俊,即便是沉默的眉眼,都透着说不出的诱惑。
    姚盼的眼睛一亮,从被子里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先生!”热情得不得了。
    被她这样期待雀跃地瞧着,他有点不好意思,逼着自己偏过脸来,直视着她的眼睛:
    “殿下害怕吗?”靠的近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磁性,比那韩侍郎还要勾人得多,喘起来肯定十分带劲,姚盼不禁想入非非。
    “嗯?”她故意装作不懂,诚恳地望着他。
    少女的双眸湿漉漉的,不知是不是宗长殊的错觉,竟在里面看到了幽幽的光,像头小狼崽一般。
    宗长殊没有多想,甚至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拨开她沾到唇边的发丝,温和地叮嘱:
    “如果那个时候……墨染对殿下这般,让殿下感到害怕和抗拒了,一定要拒绝。”
    又想到她喜欢墨染,应该也不会反应过激吧,也许会像现在这样,流露出这种眼神。
    黯然在眼底一闪而过,他侧过身,给她将两边的被子掖了掖,低声说道,“不论什么时候,你一定不要勉强自己。”
    姚盼拉住他的袖子,撑起身来,“到底是什么事?会让梨梨感到害怕和抗拒?”
    “先生这样,我心里并不害怕呀。”
    宗长殊瞧着她,轻轻叹了口气,按着她的肩膀,让她重新睡好,把被子给她盖得整整齐齐,像小时候那样。
    他心中想,她真的什么都不懂,纯净得像一片梨花,又像一张白纸,谁都能在上面添一笔,把她据为己有似的。
    据为己有……
    宗长殊的心脏狠狠一颤。
    方才,光是用手碰到了她裸露的皮肤,他的内心都会涌出巨大的罪恶感,还有深深的自责,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真心对待的小殿下,合该如珠似宝地疼爱,放在手心好好地呵护、疼宠,为她遮挡去一切风雨,看着她君临天下。他怎么能有什么邪念,他怎么能。
    光是主动亲昵亲近,便已经是一种亵渎了,让他顷刻间心肝欲碎,恨不得将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
    他知道,只有摒弃掉对她的私欲,扼杀掉那份独占的欲望,他才能守住臣节,与她好好地相处。
    宗长殊的神色极其克制,嗅了一口她发顶的香气,努力不让内心汹涌的情感倾泄而出。
    连声音,也克制在一种冷淡的界限之上,像一缕云烟般捉摸不透:
    “殿下,安心睡吧。夜里还有一场大雨,臣守着你。”
    温情的话语回荡在耳边,随后是衣衫扫过的簌簌声,他抽身离去。
    这个夜晚,风雨如晦,雨声不断拍打着窗扇,屋檐上,声声不息,少女侧卧在华丽的软榻中,困惑地望着不远处的青年,他墨发白衣,始终静坐,宛如一尊冥思的菩提玉像。
    姚盼百思不得其解,光是翻身就翻了好几次。
    这人不肯上她的榻,那那她以后,还怎么把他关在后宫里面虐身虐心?
    都要分不清这人,到底是正人君子还是假装正经了!
    真是太难搞了,姚盼气的要命,甚至想直接把宗长殊绑起来,逼他就范,她就不信到了那个时候,他还这般装模作样!
    哼!
    她狠狠地看了一眼宗长殊,随即拉上被子,梦会周公去了。
    *
    次日黄昏,姚盼去给定安帝请安回来,便听荷荠说宗长殊回宗府去了,原来这两天是宗父的忌日,他要带弟弟妹妹前去祭拜。
    “先生可说何时回来?”
    “这倒并未……”荷荠说,又一脸神秘地靠近姚盼,“不过殿下殿下,我有一个好消息,殿下要不要听听。”
    姚盼摆了摆手,表示没兴趣。今日定安帝跟她说起边境有忽赫十六部的军队作乱,朝上吵得不可开交,一向主和的江丞相一反常态,竟与兵部侍郎一起主战,还怂恿定安帝亲征。
    姚盼的意思,则是不赞成定安帝御驾亲征,她先是分析了一下利弊,而后又撒泼撒娇,暂时让定安帝压下了心思,之后回来的路上便一直在想这件事。
    新任的兵部侍郎,乃是丽阳公主那早逝的驸马的胞弟,她的小舅子,怎么会跟江崇明统一战线。
    姚盼没想到这俩人都开始了动作,虽然让甜甜去查的消息反馈说,丽阳曾经在汴梁时,与江崇明没有一点来往的痕迹,二人的过往,干净得像是一片白纸。
    可仍然没有打消姚盼的忧虑,她相信那些流言,绝不是空穴来风。
    毫无一点痕迹,才是真的蹊跷,难保不是被人为抹除了,她之前拜见丽阳时,在她府上见到许多名家书画,姚盼特意去查过,发现这些人的祖籍均是在苏杭一片。
    而江崇明最喜欢的便是江南风物,曾经四处搜罗这一片的古玩字画。
    姚盼直觉,这一定是什么讯号。
    江家势大,丽阳又是皇族中人。若是这二人当真联手,可就麻烦了。
    少女眉眼阴沉,半点不如平常明媚活泼,荷荠也再不敢拿事情来吵她,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姚盼觉得,还是需要去找舒无恙商讨一下此事。
    这舒无恙乃是东宫幕僚之首,智囊一般的人物,素来聪慧,甚得她心,虽乃两年前宗长殊举荐入的东宫,却一心只为姚盼做事,少与宗府往来。
    她待此人,也算是礼遇有加,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他长得不好看,不过嘛,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
    她走出殿门,向英华阁而去,神色凝重,虚虚地抚摸着腕上雪白的佛珠。
    那佛珠乃是用兽骨打造,每一颗都如玉石般剔透,又如白骨般阴森。
    一片紫色丝绸垂下,突兀地遮挡了视线。
    姚盼抬头,见有人在树杈上大马金刀地坐着。
    紫色袖袍长长摇曳,随他动作,上面绣着的图案如涌浪翻卷,似有银蝶翩翩飞出。
    腰间束了一掌来宽的赤练金带,骚包得一如往常。
    可不正是江丞相的好儿子?
    “江寒练?”
    “你在这里做什么?”姚盼与江崇明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不对付,明争暗斗了那么多年,对他的儿子自然也看不上。
    少女的脸上出现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威严:
    “你给我下来。”居然爬到春和殿的大树上面坐着,那么明目张胆的,让别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江寒练俯视着她,撑着下巴,吹了一声口哨,像个地痞流氓似的。他俊俏的下巴轻轻一点,脸色说不上好看,狭长的狐狸眼眯了起来,“师妹见到师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一个漂亮的旋身,便稳稳地立在了姚盼的面前,伸出爪子,就要揉她的脸。
    姚盼哪里会让他碰到,后退格挡,他以掌力化去,再度袭来,姚盼迫不得已,跟他过了几招,这人的武功路数诡谲多变,难以捉摸,她挡住他往脖子抓的手指,没想到竟是虚晃一招,不知何时他到了她的身后,在她耳边轻叹:
    “殿下长进不小啊,我这个师兄都要打不过你了。”
    气息撩得她后脑勺发凉,姚盼脸色一变,下意识用手肘击去,被他一把握住了手,姚盼挣扎,瞪他:“放肆!”
    他从善如流地放开,姚盼气不过,反手扯了他一下,没想到江寒练的衣襟十分之松挎,被她那么一扯,便哗啦啦地散开,露出大片胸膛。
    姚盼一怔。
    江寒练亦是一怔。
    就在姚盼心虚地收回手掌,想说点什么补救的时候,电光火石间,他手上一勾,竟然将她腰间的玉佩取了下来,手指缠着红色的丝绦,在手心里转了一圈。笑嘻嘻地说:
    “你坏了我的名声,需得负责。”
    搞什么名堂,盯着这人的脸,姚盼皮笑肉不笑道:
    “不知江小公子,你想让本宫怎么负责啊?”
    江寒练的眼珠一转,几分狡黠:
    “我听说,你要选元夫了。”
    他往姚盼走了一步,逼得她不得已退后一步,一脚踩进了草地中。
    姚盼不高兴地说:
    “元夫之位已定,你来晚了。”
    “是谁?”江寒练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隐隐冒着股黑气。
    “公子墨染,”姚盼微笑,“那可是个有名气的人物,你应该听过。”
    江寒练脸色复杂,喃喃道:
    “竟然不是师兄。”
    他看着姚盼,不解道:“你跟师兄情投意合,为何元夫,却是那墨染?”
    情投意合?原来外人眼里,看他们竟是这般,所以那个宗长殊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盼低着头,黯然神伤,“此事与你无关,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不是师兄……”江寒练摸着下巴,眉开眼笑了一会儿,下一瞬,又猛地变了脸色,抓着玉佩,颇有些狰狞,“既然不是师兄,为什么他墨染可以,我不可以?”
    “啊?”
    姚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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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日,梨梨在集邮日记中写道,先生其人,样样都好,只有一点,十分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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