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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心设计一场偶遇,这种事沉未晴对许星辙做过。
    每次换座位,她都故意选在他前面。也许到现在,他们应该想办法从以前的时光中,提炼出当时那种心动。于是沉未晴联系老师,主动报名。连演讲稿都不用额外准备,反正每年来参观的学生又不会重复,把去年的版本修改修改,就能接着用。
    不过一年没来,江大附又变得和记忆中不大相同。
    去年,许星辙日日奔跑训练的田径场翻新了跑道,今年,就连操场都挖了重铺。整个暑假都在施工,招生开放日那天还用绳索拦着,只能看到烟尘滚滚,这次来就焕然一新。教学楼好像也重新刷一遍漆,总觉得比原来干净。
    演讲在礼堂举行,他直奔后台。
    充满回忆的地方。在这里他们进行过表演,玩过游戏,他和沉未晴有一次短暂的接触。当时那些惶恐和悸动,随着脚步的深入,又抓到他的心上。
    许星辙推门而入,主任看到他:“怎么就你一个?”
    他一愣:“我……她也来?”
    能让主任这样问出口的,稍加推测就能猜到是沉未晴。但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说过话了,许星辙并不知晓她这几日的动向。杨孟说沉未晴与他通过电话,具体内容却不肯透露,故作神秘的背后,原来是这个意思。
    “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主任知道他们假期同居。
    入读江大附之前,许星辙一直称呼对方为阿姨,后来在学校里改口,现在就连私下也唤为主任。
    “她回家准备那段面试了,没跟我说这边的事。”许星辙这样说,也向对方表示出沉未晴对实习的重视程度,绝没有辜负她的美意。
    “这样。”主任不再多问,拿来大概的流程单,鉴于他有经验,便没留下太多交待,“一会你到门口帮忙接待学生家长,这次就不用上台了,等后面互动环节,做一些简单的毕业学子咨询就行。不难,去年你来过嘛,大概家长们关心的就那几点,你照实说就行,实在不知道的就找老师。”
    “好。”
    准备接待的团队正好要出发,许星辙过去和领队老师沟通片刻,加入队伍。
    他在几片人群中看到同班同学,还有以前认识的竞赛生,正互相举手打招呼,身边走过熟悉的影子。
    沉未晴刚刚赶到,奔着后台房间去,中途受余光牵引,猛地驻足,回身看见许星辙。
    忙起来,没有给他们寒暄的机会,直到演讲结束。沉未晴依旧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发言,刚刚下台,家长们就围过来。问的无外乎那么几个问题,如何做到又准备竞赛又准备高考,有没有什么独家学习心得。听到她还停过一段时间课,纷纷摆手。
    “那我家那个可做不到。还停课?万一竞赛没成绩,还影响了高考,岂不是得不偿失。”
    沉未晴笑笑,没多说什么。
    至于学习压力之类的问题,她也照实答了。做练习到凌晨,假期高强度补课……虽然听得令人蹙眉,但大家又都清楚,这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必经之路。越是辉煌的成绩下,越没有哪个是简单的,也算有些心理准备。
    不知是哪个接待的同学,或许被问到早恋问题,开玩笑般地指向这边:“他们两个就是情侣呀,高考前就在谈了。”
    一连串的目光从那一头转到这一头,落到沉未晴和许星辙身上。
    “什么东西?”没听清的人扒拉身边的肩膀,以为错过重要信息。
    “没什么,就那两个同学,是情侣。”然后陆续说出他们各自所在的院校,引来一阵咋舌。
    许星辙正讲解着校园生活和社团活动,忽然听见耳边飘来关于自己的传闻,抬头扫视好奇的目光。家长们对这种事不放在心上,可是来参观的未来新生很是好奇:“真的吗,学长?”
    他没办法,低头整理桌上凌乱的书册,在人群中伸来一只胡乱翻找的手时,默默递上对方需要的东西,然后望向沉未晴。
    她也正被人提到类似的问题,恰巧看过来。
    “嗯。”许星辙承认,“反正至少到现在,我还没收到被甩了的通知。”
    周围哄笑。旁人听起来打趣的说法,落在当事人耳朵里,却是别有深意。
    开放日结束,与认识的老师和同学道别,沉未晴走出礼堂,看到许星辙站在出口。徘徊的样子,肯定是在等她。
    “走吧。”许星辙说,“送你去停车场。”看她穿的连衣裙,应该不会是骑车过来的。
    以前他们都是走读生,上下学搭乘公共交通,很少走这段路。只有周末回家的住校生,才对这里比较熟悉。反方向,通向教学楼,小花园郁郁葱葱。微微吹起夏风,让影子的裙摆一起飘荡,像碰到他的小腿。
    “星星。”刚走几步,沉未晴便忍不住,想和他谈谈准备好的话,不会再做更多铺垫,“戒指,我知道了。”
    许星辙没管住下意识的反应,停在原地。
    “他跟你说了?”连杨孟都不知道这件事,能告诉她的人,只有江榆楷了。
    沉未晴点头:“对。抱歉……”对于这件事,她对他永远愧疚。
    无论是在当时的饭桌上,还是后来和江榆楷说到,翻涌的情绪都远比不上在当事人面前。才几个字,她竟然觉得鼻子发酸:“我好像完全辜负了你对我的期待。”
    “没关系。”许星辙本来以为,如果她不知道,他把这件事藏在心里,还能落得体面,可既然已经被揭穿,他只能坦诚,“那个戒指,我不会给你了。”
    沉未晴盯向他,眼里是不解。
    “你退了?”
    “没有。”差不多完工,怎么可能退掉,就算品牌愿意,他也舍不得,“只是我觉得,是我太着急了。这个时候送给你戒指,不仅不能让你开心,反而是种负担吧。”他自以为是的决策其实给她更多的是困扰,像企图用这种方式束缚她,他本意并非如此,所以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时间还长,我们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以后再说也是一样的。”许星辙说。希望他们,还会有以后。“所以我把它们收起来了……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但是无论怎么想,我的结论还是不愿意放手。小雨,你就当我自私。”
    沉未晴低语:“这算哪门子自私。”论起自私的人,才应该是她。
    “我一点也没有怪过你,从头到尾,我怪的都是我自己。”许星辙说,“我所有的不满都是因为,一直以来没能从你那里得到同等的感情回馈。我知道,你心里永远有个角落,干净、一尘不染,属于别人。你的心可以掰成两半,你有朱砂痣,你有白月光,你有一切浪漫爱情小说里该有的胸襟和情怀——我都知道,可我还是选择了爱你。我就是有这么不争气。如果能回到五年前,也许我会告诉那个刚刚踏进江大附校门的自己,别喜欢沉未晴。但我知道,他还是会。因为那叁年我也一直在这么警告自己,事实是毫无用处。”
    什么是爱情?多巴胺的分泌,肾上腺激素的激增,荷尔蒙的撞击,在这一切的交织下,形成爱情的幻觉。
    但摘除它们,去掉这些物质,阻止丘脑的运作——许星辙知道,他仍会爱上沉未晴。
    只要心脏没有衰竭,它就会为她永远跳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