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签证处按照惯例,预约、交材料,然后和一组男女一起在等候大厅里等着和签证官免谈。
人很多,只有两个窗口办公,又慢,时间长而无聊。
看看快排到我了,谈话窗口那里发生了却发生了“突发时间”,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歇斯底里地高喊:“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去美国学习深造,不是要移民,为什么说我有移民倾向?我已经申请五次了,五次都被拒签,为什么啊?我的理想、我的梦想、我的追求,都在这里,你为什么要毁灭我,为什么、为什么……”
两个保安人员过来,拉着他就往外走,他拼命挣扎。
我一看,那小子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形容憔悴,大概精神已经崩溃了。
突然,他挣脱了保安,往旁边一冲,一头捧在墙壁上,顿时血流不止,歪倒在地。
“小林!”一个女孩跑上去抱住他:“你这是干什么啊?签不成就下次,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去不了美国,可以去别的国家啊。小林、小林……”
小林醒了,和女孩抱在一起嚎啕恸哭。
保安还在催吐他们快点离开。
我看不过眼了,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女孩哭哭啼啼地说:“他是我男朋友,给自己计划了人生,要去美国深造,我的签证办下来了,可他的连续五次被拒签了……”
“为什么?”
“说他有移民倾向。”
“什么根据?”
“不知道。”
女孩扶着额头流血、神志恍惚的小伙子走了。
这时,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低声说:“他不走运,每次都遇到那个姓朴的韩裔签证官,他极度蔑视中国人,被拒签的几率很高,他接待的,十个有八个被拒签……”
“妈的,这是什么鸟事儿?”我一股怒火焰腾腾地升上来。
就在这时,叫我的名字了,我走到窗口那里,往里一看,正是那个姓朴的韩裔签证官。大概有40岁左右,典型的韩国人的脸,圆圆的,单眼皮、塌鼻梁,略微有点败顶,大概年轻的时候内分泌旺盛,脸上有很多因为青春痘留下的坑坑洼洼,靠近发际处还有一道很短的伤疤,一脸的严肃,低头看着我递交的材料,头都不抬。
“以前去过美国吗?”他有点漫不经心。
“材料里写了,以前去过四次。”
“这次为什么去美国?”他问。
“旅游。”
“准备去哪里?”
“纽约。”
“呆多久?”
“一个月。”
“想多呆些日子吗?”
“不想。”
“为什么?”
“我没有移民倾向,我的家在中国,有老婆、孩子,得赶快回来。否则,我会象刚才那个年轻人一样精神崩溃。”
他一愣,抬起头,两眼看着我,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神情,但很快恢复了常态。
可是我看到他眼神也心里一震,他的眼光冷漠犀利,寒星灼灼。
“您好像在挑衅啊宇先生,”他不紧不慢地说:“哼哼,中国人,都想往美国跑,跑了去就不想回来,移民倾向严重,所以我们必须严格……”
“先生,不是所有的中国人都认为美国比中国好,请不要以偏概全。更不要用歧视的目光毁灭一个年轻人的追求,那也不是美国精神。”
“宇先生,您在教训我吗?”
“没有,只是对您无端猜测、歧视中国人不满而已。”
他两眼直直地瞪着我:“宇先生,我对中国人很了解,素质差,不爱自己的国家,老想往国外跑,而且暴力倾向严重,所以我拒签一些人,是有理由的……”
“您的理由一点不充分,没有任何根据。而且,您刚才的这番话有害两国的感情,根本就不像一个使馆工作人员该说的话,如果我把这些话记下来举报您,您恐怕也不会太好受吧?”
“呵呵,看来宇先生有暴力倾向啊,”姓朴的冷笑一声:“我觉得您还是不要去美国了,美国不适合您。”他一边说,一边在一张纸上写了点什么。
我的材料和那张纸一起被扔了出来,我被拒签了。
我站起来,也冷笑一声说:“只要有朴先生在这里,美国我是不会再去了。”
“那您就等着我退休吧。呵呵……”姓朴的一阵冷笑。
我抓起材料,转身就走。看了一眼他给我写的那封拒签信,最后龙飞凤舞的签名是“miles?park(麦尔斯?朴)”
“喂喂,老大,怎么了?”耗子问。
“被拒签了。”
“啊?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和姓朴的吵了?”
“对。”
“唉唉,冲动是魔鬼,那个姓林的小子和咱有啥关系?”
“我就这样儿!看不惯我就想说!”
“唉……”耗子一声叹息:“买卖,买卖做不成了。”
“你们去签。”
大块头说:“你都不去,俺们啥都不懂,还去个毛,也不去了。走,回家。”
从北京回到家里,我一肚子怒气,可又不好意思给祈老师说。其实本来我可以签证的,就是因为一时冲动和姓朴的吵起来,把事情弄砸了。
不说毕竟也不是事儿,一直过了三天,才鼓足勇气给祈老师打电话,说没签下证来,美国去不了了。
可没想到,祈老师悲哀地说:“其实我也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你们不用去了。”
“怎么了?”我大吃一惊:“那东西不卖了?”
“是的,”祈老师说:“就在你们走了之后不久,美国那边就来电话了,东西不拍了,那五件东西被一个神秘买家通吃了。”
“什么?通吃?谁?都说好要拍卖的,还有这么玩儿的?”
“你别急,还有更邪性的事儿,”祈老师说:“就在昨天,一个美国瑞蒙德财团的代表给局里打电话,说那五件东西被他们买去了,想赠送给中国,送给国博。瑞蒙德财团是美国华尔街数一数二的金融寡头,实力雄厚。”
“哦,这样,那不挺好嘛,又有三件圆明园宝物回归。”
“可他们是有条件的,十分奇怪的条件,”祈老师说:“他们要用这五件东西交换一件文物,一件小文物。”
“什么小文物?”
“一面镜子,古代的镜子。”
“哈哈哈!”我大笑起来:“铜镜啊?那玩意儿太不值钱了,就是用几百个几千个铜镜换那五件我都连眼不眨,肯定换了!”
“唉唉,宇教授,开始我们也是这么想的,可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祈老师说:“他们说那个镜子叫‘风镜’,是一件很古老的文物,殷商时期就有。”
“风镜?殷商时期的镜子?那倒真稀罕……”
“不是稀罕,是根本就没有,”祈老师说:“他们给我们发来一个图样,只是一个手绘的图形,那样子很奇怪。我们通过系统检索了全国所有馆藏的历代铜镜,包括我们能够知道的私人藏品资料,事实是,根本就没有那么个镜子!”
“啊……那、那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相关资料显示,根本就没这么个东西,我们怀疑是美国人异想天开。”
“不能吧?他们再缺脑子,也不会开这种玩笑吧?而且是他们主动找来的,那五件东西也不是小钱……”
“谁知道呢,反正镜子是真没有。所以,那五件文物,唉,没指望了……”祈老师的声音里透着悲哀。
“那……这个我也无能为力,”我说:“如果按照瑞蒙德财团的要求,除非能找到那个什么‘风镜’。”
“哪里去找啊?子虚乌有的东西,可能是传说,也许是有,还没发掘出来,谁知道呢!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