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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嵇坊主,您怎么来了?大掌柜欠身行礼,将主位让出来。
    谢谢,我一会儿就走,嵇清持微笑地谦让过,对在座的编修柔声细语道,大家不必眼红别家,我今天来就是想给大家说明这个意思的,毕竟我们清流书坊是以举业书出名,走的是正道,大道,不能因为别家的一部不符合我们书坊调性的书火了,出名了,赚钱了,我们就也要去做。
    众编修顿时一个激灵,如醍醐灌顶,清夜闻钟,不愧是坊主,说出来的话那水平就是不一样。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大家是当局者迷,我嵇某人不在一线做事,因此方能抽离出来,看见全局。我们京州的出版业,可分为四类,第一类是官刻,如国史馆、翰林院之类,第二类是寺刻,如护国寺、兰柘寺之类;第三类才是坊刻,如我们清流书坊;第四类是私刻,私人刻书亦有闻名天下者,如前首辅霁琛刻的《六藏斋全集》。
    嵇清持的声音如山风过松林,清韵幽雅,沁人心脾。
    每一座书坊、刻坊,都有它专攻的领域,我们清流书坊在成立之初就确定了我们的发展方向,我们有清流书院作为人才储备,有清流书楼作为藏书储备,此地清流书坊,又有各位编修,皆是业内翘楚,我们的一切资源,都是为了举业服务,四书五经,包罗万象,关系到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么事呢?就是选拔人才科举。
    因此,方才大掌柜所说的,叫我们都去看一看这本《金樽雪》,学习学习凌霄书坊的优秀作品,我是不认同的。嵇清持微笑道,毫不留情地驳斥了大掌柜的训话,为什么?科举,入仕,此乃积极入世之举,讲求的是责任感,是理性,是兼济天下。小说,野史,又是什么?薛璞,你说说。
    众编修之中,一个年轻端方的后生稳稳地答道:晚生以为,是小道也,诲淫诲盗,君子不齿。
    很好,圣人书中都已经讲过了,子不语怪力乱神,怎么到了现实生活中,大家却辨识不出呢?嵇清持笑着,眼底却不见一丝温度,嵇某人的意思是,不仅不要去羡慕,还要回避,要拒绝。诲淫诲盗之辈,安能登堂入室?诸位都是清白出身的士人,焉能与那太监之子相提并论?
    下面一阵哗然,太监之子?太监哪儿会有儿子?嵇坊主这说的是谁?那兰之洛听说是个布政使的儿子,也算出身显达了,怎么也攀扯不到太监。那就剩下一个人了,凌霄书坊的坊主宋凌霄。
    宋凌霄竟然认太监做干爹,怪不得这书坊崛起得这么快,估计内中有不少见不得人的交易。
    编修们脸上一个个带着深恶痛绝之色,表示绝不与小人为伍,什么《金樽雪》,更是看都不会看一眼。同时,他们心里却松了口气,哦,原来也不是什么正道上来的。
    见在场众编修成功被自己的只言片语煽动起来,往后只会与凌霄书坊更加对立,嵇清持不由得露出了一个恶毒的笑容。
    当然,这个笑容一闪而逝,并没有人看见,否则破坏了嵇清持出水白芙蓉的形象可怎么好。
    自从嵇清持一番教诲,清流书坊又恢复到了那高高在上的态度,依然是两排通顶大书架,放满各色举业书,书铺伙计更加高冷,一般人使唤不动。
    本来,编修们建议在书坊门前贴张字条,写上:持有《金樽雪》者不得入内。
    但被嵇清持否决了,说这是给别的杂牌书坊出名,没必要,他们根本正眼都不瞧一下,当做不存在就是最好的蔑视。
    虽然门口没贴字条,这张字条的内容却贴进了每个清流人的心中。
    他们暗暗地发誓,要在接下来至关重要的两个月中,做好他们的举业书,用超出期望的业绩来迎接春闱,回报他们英明的嵇坊主。
    凌霄书坊也在紧锣密鼓地搞他们的重头戏《江南书院时文选》。
    宋凌霄这次直接砸钱租了四个城区里的仓库,租金上浮五倍,一共花了五百两巨款,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是这么财大气粗!
    《江南书院时文选》用最好的纸张,最好的雕版,再加上云澜历时一个月的编校注释,以及教辅界扛把子周长天的场外指导,现在准备问世了。
    虽然这本书本身就很牛逼,就算不宣传也能卖,但是宣传这个活儿不能少,宋凌霄和云澜商量了一下,决定搞几篇重量级人物的序文来装点门面。
    序文在精不在多,精,那就是要精准,看到了谁的序文,书生们就会趋之若鹜呢?
    霁琛。
    但是霁琛已经驾鹤西游了,接下来就是霁琛的大弟子傅玄。
    傅玄刚被凌霄书坊坑过,虽然宋凌霄不是故意的,但《京州密卷》那事儿,闹得傅玄差点陷入信任危机,起哄要查他的考生都堵到了午门外。
    这个时候去要傅玄的序文,无异于火中取栗。
    但是,富贵险中求。
    宋凌霄把《时文选》的样书包装了二十份,分别发给他和云澜制定的秘密名单里排名前二十的大佬,恳求他们看完之后写点东西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