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家独女,双彩釉。
老爷死的早,如今只有老身和釉儿两人相伴。
若是公子不弃,老身便将釉儿许给你如何?
我们家家资丰厚,也不要你什么钱,只是釉儿日常开销不小,你若是答应入赘我们家,免不了还是得破费一些。
三年后的洒金河畔,望着脚下的河水,河水里倒映着的那个形销骨立的人。
郑九畴几乎认不出来,这是自己了。
三年前,他从这河上过,多少姑娘向他投来娇羞的目光,三年后,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愿意靠近他。
只是因为他轻信那深宅大院之中,陌生夫人的话,以为夫人真的是家中无所依仗,欣赏他人品出众,所以才想把自己女儿嫁给他。
那时他被色相迷了头脑,真以为自己当得起这份青眼,他当即跪下给夫人叩了三个响头,说自己高攀了,如果夫人真能将令嫒下嫁于我,我将以伺候母亲的礼仪奉养夫人。
真的太蠢了!
郑九畴啊郑九畴,看看现在的你自己!
破衣烂衫,须发蓬乱,又瘦又老,眼神里透着癫狂,就算是三年前的你,也不愿意接近这么一个叫花子吧。
郑九畴目光直直地盯着洒金河水。
他想到了自己最后当掉的那块传家玉佩,换了一千两银票,捧给夫人去做双小姐的嫁衣。
他想到了与双小姐耳鬓厮磨的半年时光,在他银钱用尽的当天,深宅大院,人去楼空。
他想到了三年前的乡试失利,无颜回家,在京州度过乞丐一般的三年,受尽冷眼,京州的雪,好冷。
如今乡试又过,他荒废了三年,根本没有温书,中选希望极小。京州的冬天,又要来了。
他捱不住了。
噗通
救人啊,有人跳河了!
翌日清晨,宋凌霄照例在书童和两个保镖的押送下,来到国子监学堂。
昨天虽然书童叫嚷的厉害,但是什么都没发生,宋伯也没来问,显然书童把宋凌霄逃学的事情瞒了下来。
只要有第一次,上了宋凌霄的贼船,那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陈燧过来轻轻踢了一脚桌腿,宋凌霄从昏沉中惊醒,看见身材矫健的少年正立在自己桌案边。
宋凌霄打了个呵欠,站起身,吩咐书童在此地看着书篓,他去去就回。
在书童狐疑的目光中,宋凌霄猫着腰和陈燧一起溜出学堂,两人翻墙离开国子监,和墙外等着的蓝弁汇合,一并往两条街外的演武场走去。
今天的阳光格外好,秋末冬初,天空就像空明的玻璃一样纯净,阳光丝毫不受遮挡,金澄澄地洒下来。
喝,这就是演武场了!宋凌霄举目望去。
眼前一片开阔的广场,广场分为各个区域,各区域功能不同,兵士们一早就在演武场上晨练,有练器械的,有跑步的,还有骑马的。
再远处,能看见西城门和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琉璃塔尖顶。
那边是护国寺。陈燧指给宋凌霄看。
宋凌霄之前看过系统的沙盘,知道西北城区这一块,大概分布着国子监、太监居所和军营,还有一座非常漂亮的九层浮屠塔,是护国寺的标志性建筑。
两人看了一阵风景,陈燧给宋凌霄讲护国寺的由来,蓝弁在旁边有些无聊,自己去跳梅花桩了。
说起来,护国寺也有刻书用的纸坊和刻坊,不过他们一般是刻些佛经。陈燧说道。
他们刻书量不大吧?竟然自己建立纸坊和刻坊?宋凌霄诧异。
是啊,质量还很好,因为常年闲置,外面借用也不贵,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陈燧笑道。
宋凌霄发现陈燧知道的还挺多的,连这点小事他都门儿清。
老实招来,你到底什么家庭?鸿胪寺,太医院,还有护国寺,你怎么都熟?宋凌霄一脸严肃地瞅着他。
家里人没空管我,小时候把我寄养在护国寺而已。陈燧轻描淡写地说道。
以皇子之身,寄养在护国寺,陈燧小时候的处境如何,这一句话就可以说明了。
只不过宋凌霄却误会成了其他意思:啊,我知道了,你就是那种命里带煞,家人希望你健康长大,所以把你寄养在寺里的寄生子,对不对?
希望我健康长大陈燧低笑了一声,你这想法倒是不错。
一队兵士穿着整齐划一的服装跑过来,从两人面前跑过去。
走,咱们也跟着他们跑两圈。陈燧说道,热热身。
好,走!宋凌霄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摆出十分专业的慢跑姿势。
约莫跑了一刻钟,宋凌霄上气不接下气,脑瓜子嗡嗡的,感觉自己快死了。
陈燧放慢速度,但是没有停下来,他时不时出言指导宋凌霄调整呼吸和跑步姿势,自己的气息倒是一点不乱,好像只是在散步一般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