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叔!」景文一愣,冲上前抱住牠脖子,驴儿认出他来,舔了舔他大手。
「你不在的时候,我自作主张替你照顾了牠,也让牠帮许多忙,你不介意罢?」二娘笑道。
「怎麽会介意,这驴叔是洹儿给我牵的,你替我照顾牠周全,我感激都来不及了。」他急道。
「如此便好。」二娘笑着,两人上了车,便往临镇出发,走的是与原先镇上反方向,景文来到这边倒还未曾去过,只有一小段与他先前带雨洹去试枪打猎的山间有些雷同,加上他以往都是搭牛叔便车,倒也不善驾车,於是就由二娘来驾,「刚才你们练的那是什麽武术呢,是以前雨洹与我提过的麽。」
「差不多罢,我倒也不知洹儿是怎生说与你知的。」景文坐在她身边,显得有些小别扭,倒也不便坐到货架那儿。
「……你莫不是还有别的武术罢?」二娘一愣,这倒没听过。
景文转了转小脑袋瓜,是有,主要是外籍兵团里面主要会练的军队格斗术,但当时因为身材t能等关系後来自己也是後勤为主,却也不太熟悉,实战经验是有,却只是练练手,不至於生死交关,而来到这里以後却也只练卡波耶拉。
「其他的洹儿倒没见过,怎麽了麽?」景文不想多说其他的扰乱二娘,便直接跳过不提。
「没什麽,只是先前听闻雨洹说文师父忽然间习得些许武艺,也未放在心上,今日一见,倒也颇为惊艳,不过……」她脸色微微一红,「那般双腿往女子腰间夹去,於女孩子家倒也不太好看。」
哎呀,竟然是在意这个。
「二娘莫怪,战士之间不分x别,切磋而已,较不得真。」景文笑了笑。
「这……」二娘心头一凛,你不分人家可不见得不分呀,但也没有多言,然後就听到景文师父肚子咕噜一叫,「哎呀,看看我也真是的,你饿了罢。」
景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做了饭团在篮子里,你拿出来罢。」二娘淡淡一笑,拉车也得心无旁骛是不是,景文便自顾自的弯下腰去拿起篮子,里面果然用竹叶包着几个饭团,他先拿了一个给二娘,才拿了自己的。
「也是难为怡柔妹子了,她似是也有准备。」二娘淡然道。
「放心,妹子备得可多了,这一路来大夥的吃食都是她打理着,用不了操心。」景文满嘴的饭的说。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二娘嗔道,边替他捡了几粒黏到嘴边的米,「多大的人了,吃得到处都是。」
「那是说哪个了?」景文困惑不解。
「人家於你有着情意呢,你可莫要耽误人家。」她说着,小口小口的吃起手上的饭团。
「那是我有恩於她,她会有一时心动倒也不难理解,她年纪尚小,对於情爱又能懂得多少呢。」景文脸色凝重的点点头。
「看来我们文师父还真懂得不少呢。」二娘笑着,「愿闻其详?」
「唉,其实我们又有谁能高懂呢?」景文叹了口气。
「文师父此话何意?」她本来以为他还真有什麽惊人之语,谁料竟是一副自己也高不懂的样子。
好吧,也是颇为惊人。
「就说我与洹儿吧,」他摸了摸下巴,「见到她以前,我曾以为所谓一见锺情根本只是前人的幻想,虚幻而不真实,便如幻兽,诸人皆信,却未有人得见。怎料得,这一与她走到一块,怎麽都想与她由一而终,生死相依。」
「倒是奇了,洹儿却是卖给你做媳妇的呢,嫁与你後,起初却也没过多少好日子。」二娘试探道。
哎呀被套话了,景文爆汗。
「二娘,其实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你相信借屍还魂麽。」景文低声道。
「你倒不用如此含蓄,村里早传遍你是否哪来的翩翩君子借屍还魂於冯铁匠,大家倒也喜闻乐见,既是你亲口所说,我这也总算是信了。」二娘笑道,「冯大年那人自幼乡里是看着大的,从来就是个祸端,与文师父可不是一类人。」
原来早被看穿了,文师父挠挠头。
「也幸得是文师父,否则啊,当时我要去村里说冯铁匠落水,大家不得提前过年麽,还与我去寻个什麽。」二娘微笑,所以说做人还真的不能太失败。
「幸好幸好,没被当疯子便好。」景文傻笑道。
「文师父说笑呢,你便是信口胡诌也都b个酒鬼要得人信许多。」二娘笑着,却又忽然正色道,「只是,你当真要与洹儿生死相依麽?」
景文见她神色凝重,也知道她所谓何事,至今推动自己前进的动力一直是一股为妻子复仇的恨意,她大概便是害怕自己仍旧行事冲动,一意孤行要随妻子而去。
「二娘,一路走来,我也是欠下不少人情债,怎麽也得逐个去还,自然不能莽撞行事,以身相殉。现在想来,当时的我还是太过鲁莽。」景文诚恳的说。
「你能想通真是再好也没有,我也算能给我雨洹妹子一个交代。」二娘听得他不再一心求死,露出微笑,「那麽怡柔妹子……」
「怡柔还只是我二妹子呢,叶寨那儿可还有个翎羽妹子,现在是任寨主来着,」景文苦笑道,「若她也对我有情,这可怎麽办,幸好我看是没有。」
你眼瞎罢。二娘心道。
「文师父莫怕,到时带回来给姐姐帮你看看。」算起来她还年长了景文几岁有余,这声姐姐倒没乱叫,「如若是有,便都娶过门来,倒也没偏袒於谁。」
「这样不好罢。」他惊呼道。
「哪里不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有点能力,在汤武向来是妻妾成群,就是女帝女王女贵女官们也是面首无数,更何况人家自都倾心於你了,你可莫要无端耽误人家。」二娘怪罪道。
「此事便容後再议罢,」景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怎麽也得先还了姐姐的恩情,姐姐可还等夫君呢,我怎能专美於前。」
「欸,你莫取笑姐姐我,」二娘嗔道,「我要改嫁却还不简单麽,还不是你这妹夫让人好生放心不下。」
「姐姐说的是,小弟有罪,还请责罚。」他陪笑道。
「谁让你唤的姐姐,不许唤我姐姐,当唤二娘。」二娘微怒,撇开头去。
「二娘莫恼,都是我不对,还望原谅。」景文歉然,嘴角却仍带着笑。
「你知错便好,此行所买一切物事都让你拿,重死你。」二娘灿笑道。
「哎,好咧,悉听遵命。」景文哈哈道,「说起来我们到底要来干嘛?」
「便不告诉你了,跟着便是问这麽多。」二娘笑得花枝乱颤,却是有点姐姐作弄弟弟的味道。
「二娘,你挺适合从军啊。」景文故作诧异道。
「此话怎讲?」二娘挑眉,神态颇有一般威仪。
「我以前在行伍之中的顶头上官便时常与我说道,听命便是,问这许多,与你的说话却有异曲同工之妙,看来你颇有当我上官的潜能呢。」他一本正经的说。
「我一个乡野村姑何德何能,去做你这个山头将军的上官呀,」二娘笑着,「你要有这麽好使唤,也不致惹出这许多事端。」
「我怎生不好使唤了。」景文嘀咕道。
「想当初我不是让你别冲动行事麽,你若不去追击粮队,怎麽会闹成现在这样。」二娘嗔道。
「此言甚是,」景文点点头,没有追击粮队就不必屠衙,也不会到叶寨,不会遇上翎羽,也不会遇到怡柔,他哀叹了一声,「若是当日我坚决要与洹儿同去,自也不会发生这些。」
没错,一切皆是由此而起,想到当日自己还在家里车枪管不禁就有气。
「文师父,我可不是怪你没护我雨洹妹子周全,你莫要想岔了,我只是想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倒也未必杀出一条血路。」二娘怕是又说错什麽惹恼他,连忙先行解释道。
「你便是怪我,我也罪有应得,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是从何说起?」景文奇道。
「其实,以你的才华,大可以入仕为官,或迟或早,却也能探出究竟是谁下的指示,混在徵粮队之中强押民女,兴许届时你已经权倾一方,不论明来暗去皆属有利,至少我是这般想法的。」二娘缓缓道来,倒也不失为一良策。
「入仕为官,这我倒没想过,对汤武的官制实在没什麽概念。」景文两手一摊。
「就我所知,除了文武官每半年科考一次,文武状元一年一考,还有工部的官匠遴选,文师父文不行的话,不论武官还是官匠都蛮合你的长项。」二娘诚挚的说。
「如今方知虽说犹未晚也,就是我这性子,在官场中浮沉只怕是树敌更多。」景文傻笑着。
「也是,便还是缺个贤内管束於你。」二娘轻声笑了笑。
「唉,左右还是要麻烦二娘你,叫我好生惭愧。」他叹了口气,「眼下也是晚了,屠也屠了,打也打了,现在叶寨虽然说起来我是二当家,其实我也知道大家都还是认我是大的,左右还真有些意图谋反的态势。」
「……文师父,其实你如不介意,这个贤内我还是能暂代一阵。」二娘淡然道,「反正也就与你出些主意,你若不嫌弃我一个村妇见识小目光短,左右我也是闲着。」
「二娘,你愿随我回叶寨麽?」他瞪大眼睛。
「……却还不急,我们再议吧。」二娘耳根一红,轻声道。
说着聊着也到了邻镇,二娘带着他东买买西转转的,却像极一对农村夫妻,时常与人叫错,二娘却也不多解释,只是默认了似的,景文却也不敢多言,全当自己哑巴一般的专心做个驮兽,横七竖八搬了一堆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