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我就不藏着掖着了,眼见明儿就是二十五,但是石先生还是没有消息,我想他也许……真的不知道,也许有什么意外,难道真的要把那副传世的名画白白地烧了?更是暴殄天物,也于事无补,九爷不如……就取消了明日之约吧。”
这些日子来,早也有些相识的人探听出内情,因为张制锦难见,所以纷纷找到了周家的人,请他们劝说张制锦不要做那种暴殄天物之事,若真的做出这种焚琴煮鹤毁坏稀世奇珍之举,简直是将遗臭万年。
张制锦的反应仍是平淡:“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何还能出尔反尔。”
周承沐满心叫苦,忖度半晌,终于又道:“九爷,有一句话我一直在心里,不敢说出来,但是……”
张制锦道:“请说无妨。”
周承沐犹豫半晌,攥紧双手鼓起勇气说道:“妹妹的病,真真的古怪离奇,不发作的时候跟好好人一样,但是偏偏见不到你,我想,她这病未必能够好了,九爷……正当盛年,前途无量,不如、不如……”
周承沐迟疑着,那句话重若千钧说不出来,只是频频地打量张制锦。
张制锦盯着他,早就明白了:“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府内的意思?”
此刻张制锦心中所想的,当然还有另一个人。
周承沐叹气说道:“实不相瞒,太太先前跟我说起来,太太自然很看重你,但是怕妹妹这样,未免连累了九爷……所以才忍痛……”
“既然这样,不必。”
“啊?”
张制锦淡然道:“我曾经在我们府老太太跟前说过,执子之手,当不离不弃,不管七宝如何,她依旧都是我张某人的夫人。我也绝不会放手。”
周承沐盯着他,眼中闪闪烁烁,又是感动又是喜悦,半晌,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九爷……妹妹、妹妹是三生有幸,遇到了你……”
张制锦听到“三生有幸”这句,才微微一震。
是吗……真的是这样?
自他从七宝的只言片语之中,慢慢摸索到让她深深恐惧的那个“噩梦”的雏形,他也不由地怀疑起来。
遇到了自己,到底是七宝的幸还是不幸。
——
烈日炎炎,天气晴好。
焚画的约定之期,京城的大街小巷中几乎人满为患,除了那些知书好画之人外,就连目不识丁的平民百姓,也因听说吏部侍郎不知何故竟要烧毁一副价值连城的名画,大家惊叹之余,纷纷争先想要一睹为快。
日影上移,长街上响起得得的马蹄声,两侧各自有三匹马开道,中间护送着一顶八人抬轿子,其后,则是一辆马车。
大家纷纷自动让开两侧,队伍越过人群在祥龙街口停下。
马上的骑士翻身而下,恭迎轿子中的人。
那人微微躬身自轿内走出,身着银灰色的长衫,皎然似玉树临风。
此人生得面容端秀,气质清贵,通身的风流俊雅,一看便知不凡,自然正是张制锦。
而在他身后,两名随从自马车中抬出了一个不算很大的紫檀木箱子,小心翼翼地走上前。
张制锦目不斜视,迈步进了前方的樊楼。
随从也抬着箱子紧随其后,周围围观众人指点着,议论纷纷,都猜出那箱子里装着的,必然就是那副《千里江山图》了。
这时侯,樊楼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京城的耆老名宿,高官显贵们,大家寒暄之后,却又不约而同地开始劝导张制锦。
被许多高人前辈围在中间,张制锦却仍是不为所动,眼见午时将到,他负手上了三楼。
两名随从亦抬着箱子亦步亦趋。
众人纷纷跟上,来至三楼,随从们将箱子放在桌上,张制锦上前亲自打开。
里头极大的一个卷轴。
众名士在旁看着,这会儿不约而同地都屏住呼吸,只静静盯着看。
张制锦抬手将那副画作取出,向着旁边递出。
在他旁边站着的是当世画坛第一的范大家,见状慌忙抬手接过来。
张制锦后退,将画卷的另一侧递给身后的小厮洛尘,洛尘忙小心翼翼接在手中,继续往后退去。
这幅《千里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