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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长梦一醒
    阅前提示:
    为可能存在的侠客朋友们提个醒,这几天我更了,在上一章,指路:摘月(下)。
    林湘是被一阵鸟叫声惊醒的。
    彼时夜半叁更,风雨已止,四野沉寂,她心里记挂着明月的事,故而只是浅眠,不知何处的清越鸟鸣声一响,林湘便睁开了眼睛。
    被人亲昵抱着的陌生触感让她愣了几息,睁眼看着晦暗不清的床帐,没过多久,昨夜发生的那些荒唐事就一一回笼,涌入脑海。
    时光机在哪,救救她。
    小心地把明月的手臂从腰上拿下来,林湘坐起身,双手抱膝,有一点不敢面对现实,当然,也或许是亿点点。
    自闭了一会儿,她扭头打量明月,还好,现在真的很黑,只能隐约辨出是个人在那儿躺着。
    屋外的雨声已经停了,她掀开层层布料柔软的床帐,窗外天色暝阴,屋内也昏暗暗的,各处摆着的灯具不是已经燃尽,就是将至尽头,只亮着一星残光。
    林湘辨不出现在是什么时辰,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必须走了,趁着夜色尚浓。
    还好醒得早。她心中一阵庆幸。若是天明时她才清醒,压根就没机会出明月的院子了,万一被人发现了昨晚是和明月一起待着的,那后果……林湘简直不敢想。
    打定了离开的念头,她开始在床上找自己昨日穿着的衣物,无可避免地,目光接触到了明月所在的空间。
    幽暗的光线下,他侧身躺着,身上只披着一条薄被。或许是实在累了,林湘刚才的举动并未惊到他,明月的眼睛依然闭着,睡颜在夜色里显得很是恬静,既没有初见时的清傲孤冷,也不见昨夜里的小心翼翼。
    他像是做了一个美梦,眉眼舒展,嘴角微勾,连睡姿也放松极了,不见一丝儿防备。林湘还是第一次见他笑,戏里的梦郎形容清颓,戏外的明月皎而冷凄,都是很好看的,但果然,人还是真心笑起来,才最赏心悦目。
    唉。
    林湘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好一个人,就因为模样生得好、出身却不行,就要受这样的磋磨,遭际人世间的腌臜事儿。
    更可耻的是,她居然也给他的不幸贴砖加瓦,和被情欲迷了心志的明月发生了关系。
    明月他对自己……
    拧了一把胳膊,林湘提醒自己少自作多情。只是见过两面的陌生人罢了,性和爱是两码事。
    将搭在自己腿上的薄被拿开,轻轻给明月掖好被角,林湘一件件拿起自己的衣物,下床穿了。
    床铺得处理一下,放着不管,再配上睡在上头未着片缕的明月,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昨晚发生过什么,但叫醒他……
    林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明月,又要对他说些什么。
    去外屋把自己藏在柜子里、还湿着的外衫也取出来穿上,不长一段路,她的腿就直打软。可见纵欲着实害人不浅。
    林湘顺便又检查了一下内鬼少年的鼻息,还好,人没事。
    只不过,盯着对方的侧脑壳看了又看,光影黯淡,其实也看不大清,但,一些茶杯碎片似乎扎进了他的脑壳里?看着惨兮兮的。
    昨晚随手撒的碎瓷片能戳进伤口里,惨哦,这内鬼的幸运值莫不是只有e。
    非常没诚心地同情了对方两秒钟,林湘在屋内找到纸笔,磨了墨打算给明月留张纸条。她是越心急越组织不好语言的那种人,一些重要的话,与其说得磕磕绊绊颠叁倒四,不如用笔写下来给他看。
    将凌初未和内鬼少年的事全须全尾写明白,又说明了自己为救他而伪造的假象,让明月统一口径,在砚台上蘸了又蘸,林湘垂睫,吸饱浓墨的狼毫笔尖终是落了下去。
    昨天的事,还是要有一个交待。
    写好了纸条,她回屋去看明月,叫醒他是必然的,衣服总得穿上,床铺总得清理,倘若无知无觉一直睡下去,被外人看见了,依他目前的处境来论,不好。
    到底人言可畏。
    将迭好的纸片搁在床头,林湘拉上床帐,背对着床抱膝坐在脚踏上,因为没有被明月看见的勇气,她连脊梁也是微弯的,身子压低下去,低垂着头轻声唤他。
    “你、你醒醒好吗?”她以手背扣了扣雕着浮纹的实木床沿,虽然是在叫人起床,林湘的语气却还是商量的口吻。
    她锲而不舍地以指扣床,好一会儿,才听见帐里传来明月的声音。
    沉沉酣梦被扰,明月颤开眼睫,梦中之事消散得快如石间朝露,抓不住一分一毫。
    他躺在熟悉的环境内,目之所视,一片郁郁昏昏。有谁正在轻扣床榻,一声声换他起床,音色陌生又熟悉。
    ……
    是她。
    忽地忆起昨日之事,他坐起来,尽管清楚帐外之人看不见他,明月却连向来一举一动皆似入画的姿态都维持不住,脊背线条僵硬,失了平日赏心的美感。
    千思万绪涌上喉头,待到奔至唇齿,却只剩一个百转千回的“你”字。
    本该了无痕的一枕春梦醒时仍在,然而,便是在又如何呢?梦留给人的,终究不过是一道朦胧痕迹罢了,他甚至不知晓她的姓名。
    “你醒了就好。”
    破坏气氛小能手林湘并没有发现他失常的语气,或者说,她假装自己没有发现:
    “床头有一张纸条,是我写给你的,我想说的话,都写在上头了。当然,字有些丑,你……多担待一下。”她右手的虎口到底是被咬伤了,握笔时丝丝的疼。
    “还有,劳烦你收拾一下床褥,趁天还黑着,我……我得走了。明——你,你自己平日要多小心着些,千万珍重。”
    昏昏夜色,数重床帐相隔,只是咫尺之远,两个不久前尚亲昵相偎着的男女分坐两处,做临别语,个个眉目低垂,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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