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上的蜈蚣,将那些半截的长虫狠狠拽了出来,可不管他怎么拽,似乎都拽不完,他越发的觉得疼痛,不是伤口的疼,而是骨肉被啃噬的疼,那种让人绝望,濒近死亡的疼!
“救,救我,救救我……”付鸿达终于崩溃了,他趴在地上,去抱中年男子的裤管,脸上涕泪横流,那是对死亡的恐惧:“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我还有娘子,还有女儿……”
中年男子像看什么有趣玩物一般,就这么看着他,冰凉的视线充分证明了他无情的本xing,片刻,似是看腻了般,他一脚将这碍眼的东西踢开,悠然的转身,背起自己那已经没了呼吸的弟弟尸体。
尸体不轻,但他背的很自如。
付鸿达还在原地挣扎,嘴里求救的话一刻也没断过,但中年男子却根本不在意,背着弟弟后,一步一步的朝远处走。
火堆逐渐照不到他的背影,付鸿达知道他真的不会救自己,一时趴在地上,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抠进粗糙的泥地深处,直到手指破出血,肚子的疼痛感越发强烈,终于,在不知哭了多久后,他闭上了眼睛。
每个人都有死的一天,只是早晚。
付鸿达想过自己会死,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浑浑噩噩了几十年,用一些小打小闹的方式,努力维持自己在那个家的尊严,他很辛苦,开始反抗时,他已年过不惑,若不是妻子与女儿的出现,他根本不会对庞大的付家,有丝毫僭越的心思。
但他不为自己,也要为妻女,他想她们过得好些,想她们能挺起背脊,想妻子回娘家时,没有三姑六婆在她耳边嗤笑讥讽,说她千选万选,选了个不顶用的庶子,门不当户不对,还是个鳏夫。
人都有骨气,他的骨气出现得很晚,但至少还有。
他有谋略,有智慧,他会步步为营,会蹈光隐晦,他能凭一己之力,将这个昔日神圣不可侵犯的大家轻易摧毁,他能杀老大,杀老二,甚至老爷子,他变得不一样,再不是曾经那个苟延残喘的宵小。
可是,他还没体会到胜利的成果,还没让娘子过上尊贵的生活,也没给女儿找个皇亲贵胄的夫君,他要做的,一件都没做成,除了那名不副实的付家家主,他什么都没得到。
他要死了,死亡的感觉那么清晰,他知道只要自己一闭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可是,他舍不得,不甘心!
他直觉自己不该这么平庸,不该这么轻易的消亡,他还可以做很多事,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一点机会,他必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
谁能给他这个机会,谁能给他这个机会……
意识越发模糊,内腹被啃噬的感觉越发明显,脑中晃过妻子温婉的浅笑,晃过女儿闪烁清明的黑眸。
能不能再看她们一眼,能不能再让他见她们一面……
他的妻子,他的女儿……
……
“豁。”床铺翻动的声音,吵醒了软榻内侧的小女孩。
付子茹揉揉眼睛,从被子里钻出来,细声细气的问:“母亲?”
陆氏满头大汗,深喘着气,努力让自己没有因为噩梦的惊惧,慌了心神。
她听到女儿的声音,苍白的脸慢慢转过去,看到女儿还有些没睡醒的小脸,摸摸她的头:“吵醒你了?”
付子茹摇摇头,自从父亲失踪,母亲已有几日没睡好了,这五日家里看似平静,却又极为诡异,付子茹还小,尚感觉不到太多,却又能明显的分辨出,周遭许多人,看她们的目光,都带着恶意。
将母亲轻轻抱住,付子茹问:“母亲又梦到父亲了?”
陆氏也将女儿回抱住,只觉得头疼yu裂。
付子茹连忙道:“母亲不要想了,父亲一定会回来的,母亲不要担心。”
小孩的安慰,并未让被折磨得日渐憔悴的陆氏舒服一点,她只是圈着女儿的身子,感受到炙热的体温,轻轻的说:“子茹,若有一天母亲也不在了,你就去找你外祖母,记住,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到你外祖家,虽以后的日子,会过得寄人篱下,但好歹,好歹……”
“母亲……”付子茹打断,不解的仰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