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年,世事难料,焉知大焘日后不会再起战事?朝中承平日久,武将凋零,能有战神之称的,为一苏战,若是日后苏将军再立军功,他又该如何赏赐?
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紧随其后的便是功高震主,君臣相疑,直至最终,不是帝王诛权将,便是将军反朝纲,而无论哪一种,对赵禹宸来说,都是国失重将,总归是两败俱伤。
若是他没有这读心异术,昨日也没有听到太傅的心中之言,而是当真信了太傅的私心谗言,相信苏家乃是养敌自重,心存反意,那他此刻或许就会毫不犹豫的大加封赏,不必担心日后苏战功高盖主,封无可封——
因为他若信了太傅之言,苏家日后便再无立功的机会。
但如今不同,他既然侥天之幸得了这读心之术,自然不会做出这般自折国之栋梁的蠢事,他虽暂时还不知苏大将军是否也存了异心,但苏家此刻未曾露出丝毫反意,甚至刚刚立下大功,yu为明君,他便不该狭隘多疑。
为上者,行一步虑百步,未雨绸缪,既是如此,他于封赏一事便反而更需谨慎,他要提早留出一条退路来——
不单单是为了苏将军与苏家,更是为了大焘,为了他自己。
这其中种种,旁人且罢了,历经三朝,宦海沉浮几十载的董太傅如何会瞧不出?闪念之间,便也立即明白了陛下心下还对苏战“养敌自重”之事还心存疑虑,暂且也还未曾下定决心对苏家出手。
看出这一点,董老太傅的心头虽略有几分失望,却也大半都在意料之中,若是先帝,只怕都不必他多言,自个便已经满心忌惮,但凡寻着时机,便决计容不得这般兵权在握的苏家。不过新帝到底不同,陛下打四岁开蒙起,便是他一手教导启蒙,他教了小陛下为君之道、圣人之言,也教了小陛下宽宏仁厚,礼贤下士、任贤用能。
世事难两全,他这般费尽心血,小心翼翼教导出的陛下,于他有好处,自然也有不好之处,但不论如何,一位温和贤明的君主,于文臣来说,总好过先帝那般的多疑刻薄之君,至于苏战之事……董太傅不动声色的起了身,心下却是并不着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从来都不是一句赞誉之言,正是因着将在外,朝中无人,任他战功再赫赫,许多时候,却反而不得不任人鱼肉。
来日方长,陛下这一次未曾下定决心,还有下一次,下下一次,自古人心多疑,向来经不得挑拨试探,更何况陛下再是宽宏贤明,也终究是一个帝王……
这般想着,年迈的董太傅便重新缓缓坐了下来,只在凳上静静等着散朝,身后文武百官也都一个个退下了,却没见着有内监来请,这才仰头看了看天色,想了想,便主动动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