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是包藏了祸心上街的百姓,是没有一点儿的不忍。那些壮汉一边往城门移动,一边高叫狂喊。
“女zhēn rén进城了。把大明军卒的人头挂门上能避祸啊。”
街头上陆续增加的人数,眼看超过了王安从禁军中带出来的这三千军卒。
王安两股战战,看着禁军军卒挥刀砍向走出家门、手中拿着棍棒、门栓、菜刀、劈柴斧子的百姓,心里的疑惑越发浓重,难道他们是要在守城的军卒身后抡起棍棒刀斧吗?这是正在浴血奋战的大明将士拼命要护卫的百姓么?
不用谁来告诉王安,那些挥舞向禁军的棍棒刀斧,残忍、冷酷地把答案甩到了他的脸上。
王安抖着嘴唇对熊廷弼的护卫长说道:“你去,你快点骑马去传咱家的监军令,把禁军其他军卒都叫出来,把在军营里轮替休息的所有军卒都叫出来。凡是走出家门的,不管男女老幼,格杀勿论。”
监军令下,军营的士兵倾巢而出。
不出半个时辰,沈阳城里又恢复了安静。一队队的军卒在各自的百户率领下收队回军营。
张总兵令自己的卫队割下尸体的人头,用死者的头发把头颅绑在就近的树梢上。
西北风吹着这些人头,在空中滴溜溜地打着转儿。空气中渗人的yin寒,震慑着那些从门缝里往外偷偷窥探的视线。
大雪后的yin冷天空下,不知那躲在厚重云层里的太阳、今日还会不会出来看看沈阳城:
看看这如同往日一般寂静的城内,在树梢上突然出现的人头点缀;
看看火pào轰鸣的城外,披挂整齐牵着战马亟待冲锋的后金骑兵。
看看城里的街道上,多了几千具散落在大街小巷里的尸体。
看看这些尸体同城外被pào弹击中的攻城的汉民一样,他们的鲜血染红了身下昨夜突降的暴雪。
皑皑白雪上的鲜红,在万物萧瑟的冬日里,为城墙上的惨烈厮杀,添上浓重的、刺目的红白背景。
王安铁青着脸看着一队队的衙役,奉令把剥得光溜溜的无头尸体搬到架子车上,然后三五个衙役一组,推车的、拉车的,沉默地把尸体扔到几个城门外,看着军卒不停地浇水,把这些尸身冻成城门处新的屏障。
衙役们在禁军的监视下,动作很快地把尸身清理走了。但那些丢在雪地上的棍棒刀斧,在沉郁的空气中,好像都压在了王安的脖颈上,让他呼吸困难,让他不能挺直了腰背。
张总兵等到城里的秩序恢复了,才有注意到王安的脸色仍是不太好,就开口劝道:“内相,不如回去歇歇。”
王安摇头。
“咱家还是去城头看看的好。你也小心些。咱家怕这城里还会闹乱子的。再出这样的事儿,你别等咱家派人去传令,赶紧杀光了这些jiān细、逆贼。”
张总兵大声喊:“末将尊令。”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监军大人请放心,末将会看着城里不出乱子的。”
王安忍着不适,跟随熊廷弼的护卫长登上了北城墙的城楼。他紧紧地握着椅子的扶手,脑子里全是刚才手持刀斧棍棒的百姓,全是那些在树梢上不曾闭目的眼睛。他在心里问自己
——这些百姓到底是来杀守城的军卒,还是听说建奴破城了,来帮着守城的呢?
熊廷弼听了护卫长的汇报,对王安当机立断、把军营中所有的军卒都叫出来举动大为赞赏。能成为天子跟前的第一人,到底还是有不同之处。
看来自己往日里倒是有点儿小瞧了这个从司礼监监正、东厂提督、变成乾清宫主管的秉笔太监了呢。
等战事略微缓和了一些,熊廷弼走到仍处于紧张状态的王安身边,抱拳躬身施礼。
“王内相,老夫谢谢你今早的果断,让所有的守城军卒没有腹背受敌。”
王安起身还礼。
“经略,你说那些走出家门的百姓,是不是有要同军卒一起抵御建奴的?”
熊廷弼冷笑,“有又如何?你是为可能错杀了这样的人感到不安吗?但是你想过没有,要是那些蒙古人冲到了城墙上,要是那些汉人里面有与蒙古人一样心思的,守城的军卒在应对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