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是朦朦胧胧地觉得宝玉是难得的贴心人,现在还情窦未开,远不到非卿不嫁,一腔痴心俱付的时候。琏二引起的羞涩都化为了羞恼、羞愤——给宝玉做妾,还不如死了好呢。
黛玉就抽抽噎噎地哭起来,任由贾母拉着她的手。
贾琏看贾母哭,心里没来由的也是一酸,可想到未曾谋面的母亲、哥哥,凉凉地在边上说,“若老太太真舍不得,就定给宝玉吧,也长长久久地留在老太太身边。二老爷今儿休沐也在,二太太也在。”
宝玉转过去拉王夫人的袖子,王夫人板着脸扫了宝玉一眼,宝玉就不敢吱声,缩回了老太太身边。
“琏儿,你表妹尚在孝期,如何就能订亲?”
“老太太,您和二老爷、二太太应承了的婚事,日后还会辜负了表妹这个孤女吗?等林表妹出孝订亲也不晚。”
贾母无言,看了看王夫人,只是搂着黛玉哭,也不管宝玉扯着她的衣袖苦苦哀求。王夫人半低头,转动着手里的念珠,抿着嘴,不发一言。
贾琏喝紫鹃,“还看什么,还不赶紧给你姑娘收拾东西去。一件也别落了。”
紫鹃不敢动,王夫人看看贾母,“母亲快别伤心了,外甥女在这府里六年,老太太疼的心肝肉一样,去大老爷府上住住,也是亲舅父的。得空会回来看您的。”
又说紫鹃,“快扶了你家姑娘去收拾东西,别拉下什么。”
紫鹃赶紧扶着黛玉出去,
屋子里的李纨、探春、惜春都呆立在那里。照理说,李纨该带着姑娘们离开,可贾琏劈头盖脸的那一番不留情面的话,把她震傻了,待到紫鹃扶黛玉离开,她才醒过味,拉着惜春、探春也跟着悄悄出去了。
宝玉看林妹妹必须得走了,一腔痴意发作,摘了通灵宝玉摔了下去,“我不要这劳什子了,我不要这劳什子了。”
屋子里的丫鬟赶紧去抢那玉,生怕摔碎了,贾母只觉得自己的心一揪一揪的,鸳鸯就赶紧给老太太顺气,哄着老太太,“老太太,老太太,莫急莫急。”
宝玉是经了贾母那二日,住在他外间大炕不能挪动的事儿,吓得也收了那痴xing子,赶紧扑过去,泪流满面地说:“老祖宗,老祖宗,怎么林妹妹就不能留在家里?”
贾母喘过气来,摸着宝玉的脸说:“宝玉,这世上的事儿,不能都随了你的心的。你的亲事得你老子做主的,你问你老子能不能。”
宝玉哪里敢去问贾政,在贾母这里哭了半晌,最后是王夫人吩咐琥珀,带了哭哭啼啼的宝玉出去了。
贾琏冷眼看着宝玉的这番说念哭闹,心里对自己更唾弃了几分,就这么一个不如意就哭闹发xing子的孩子,三岁就该管教了,五岁还这样,那就得大板子伺候的混球,居然是自己心心念念妒忌那么久的?!自己既往也是混蛋的可以了。二叔有这样的儿子,是应了他那句:怎么不是你替了珠儿去。要是有珠大哥哥在,贾琏想起自己跟在贾珠后面的日子,没来由的情绪就低落下去。
“琏儿,你们父子接了我的玉儿去,可要好好待她。不然我这老婆子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依的。”
“老太太放心,我父亲定会给林表妹寻一门,林姑父在世,也会感激涕零的好婚事。”
贾母再无话,摆摆手。
贾琏就恭恭敬敬地给贾母磕头,然后又给王夫人一个长揖,也出去了。
黛玉自初三那日回来,就暗暗收拾了自己的随身东西。如今紫鹃得了贾琏的不得遗落一件,禁不住和黛玉说:“姑娘,都带走,以后不回来了吗?”
紫鹃比黛玉大了三四岁,一向服伺黛玉用心。看宝玉和自己姑娘亲亲密密的,比琏二爷待凤姐还强出一截子,她心里未尝没有自己的打算。但今日见贾母和王夫人的样子,知道自己的打算终是没了着落。只是还有些不甘心,老太太何曾有什么事不顺着宝玉的心了。
黛玉哭着点头。这里再不能留了。自己再留在这里,就是向众人说,自己愿意给宝玉做妾了,或者说自己就是想寻死了。想到父亲临终前拉着自己的手,百般不舍的悲愤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