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诺拉在自家后院儿香煎比目鱼时,艾伦正离开密涅瓦神殿,在奔往卡利亚宫殿的路上。
他刚刚去订了最高档的钻井器设备,自己一个人付了一半定金。由于都是沉甸甸的金币,他让手下几个盔甲兵们帮他用手提箱运送过去。
当然,收款方,也就是卖家,其实就是密涅瓦神殿里,电机工程研究院的院长,塞提。
这种高端的东西,也只有他们做。但由于人手少,制作过程相当繁琐,所以,一部高档钻井器他们得花费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制作完成。
但,有些事情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顺利。这会儿,艾伦正飞往卡利亚宫殿,去跟族王汇报接下来可能会遇到的瓶颈点。
他在卡利亚宫殿前方落地,徒步走进殿门,刚踏入殿前小花园,便听见前方正殿内,传来熙熙攘攘的说话声。
他放慢脚步,眯起眼睛看向正殿内。此时,西斜的阳光依然滚烫着大地,震颤着大多数枯砂星人的身心。
殿外的光线不是明亮,而是刺眼。
殿内的众人却因光线,而被笼罩在黑暗的无尽深渊中。
站在殿门前的艾伦,却十分镇静。
他波澜无惊的湛蓝眼底,保持着清醒和机警。他默默地看着大厅里的贵族们,他们正围成一团,七嘴八舌地对着面前的族王在抱怨,在咒骂,在愤恨地表达着自己的抗议。
“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在向我们要税收?”
“几乎每个月都在捐款,你们都说是为了钻井找水源,可水源什么都没找到,捐款倒是从没消停!”
“王上,您高高在上,我们不好说什么,可如果您要是让我们付出大笔资金,结果背后却做着跑路的事儿,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族王的声音在众人的抱怨声中,显得苍白无力:“请大家放心,我会在枯砂星上与大家共存亡的,绝不可能跑路的。”
“你们假模假样地钻井,可从没见过一个可出水的井!我听说,最近你们利用我们捐款的钱,又开凿了五口井,结果,全是枯井!”
“跟我们说实话吧!仅存的水到底还能用多久?”
“对啊!说实话吧,为什么要隐瞒?”
“不公布具体水源用度,我们就抗议!”
“公布没有用啊,必须要让我们亲眼看见!捐了那么多的钱,全部消失了!无声无息的,一点儿真凭实据都没有。”
“如果真跟传言所说,枯砂星上已经没有水了,那我们还捐什么款,交什么税收啊?”
……
族王为了安抚人心,只好硬着头皮,勉强说道:“还可以用一段时间,大家不要着急。我们已经在做后续准备了。关于税收问题,大家还是按之前一样缴纳。你们放心,税收全部用做医疗,教育等一切维护上,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们跑路的。”
“我听说,那个地球人之所以没有走,就是在等你们大捞一笔金币,好带着你们离开枯砂星!”
族王已经词穷了,他的口才不怎么好,实在说不过这帮七嘴八舌,成天闲来无事,只爱在那八卦抱怨的贵族们。
艾伦在殿门旁听了个清楚明白后,便走进正殿。
族王一看他来了,就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赶紧对众人说:“好了,大家都散去吧!审判总长应该有水资源相关事宜跟我汇报,你们早点回去,按正常比例交税收,大家放心……”
“既然总长大人来跟王上汇报水资源问题,那我们也要听听!”
“没错!我只想知道,我们捐款的那些钱,到底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
……
艾伦气定神闲地走到族王面前,俯身跪拜,行了个大礼后,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众多贵族们,等待他们渐渐平息后,方才严肃地开口说道:“你们的钱,全部用来钻井找水源了。这一切,你们之前都是知道的。”
“那水呢?”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咆哮着问。
“还没有找到。”艾伦如实回答。
“是没有找到,还是根本没有用心找?”一个穿着华丽的年轻贵妇人嘲讽地大声说。
“当然是用心找了。如果未来某天,水资源全部用尽,大家都是死路一条。不过,大家放心,目前的水资源还可以提供半年的使用量。”艾伦面不改色地对大家撒了谎:“而且,地球贵宾诺拉小姐也在积极提供淡水资源,所以,未来一年多的淡水使用都不会有问题。”
“我们不信,外面都在传言,淡水顶多就剩下一个月的量了。过几天施水日结束后,就没有多少水源了。”一个年迈的长者说:“王上,总长大人,请给我们看一眼目前的淡水储备,最起码可以让我们放心。”
族王面露难色。
艾伦直接拒绝:“不可以!”
那个身着白袍的中年男子气势磅礴地叫道:“那我们有权怀疑你在欺骗!”
艾伦大声地回击:“淡水储备所在地,是王室禁地!目前水资源虽然足以用一年之久,但若是把方位传出去,被有心之人惦记,暗地偷水,那么,接下来枯砂星提前进入死亡倒计时,是你们这帮人可以解决的吗?!”
一时间,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
只有一个年轻男子,站在最外围的低阶贵族,弱弱地说了一句:“那……那也不能在税收里多出枯井税啊!你们钻了那么多枯井,没有一口是出水的,可为什么还要让我们交钱呢?”
族王毫无底气地回应了一句:“枯井也要维护啊!”
“我看,是你们王室变相地在要钱吧?”那个衣着华丽的贵妇人冷哼一声:“枯井有什么好维护的?”
艾伦为表诚恳,将原因说出:“我们枯砂星上有些地方会有地震,地震的大小若是引发地质板块的偏移,将其他位置的地下水渗入之前所钻的井口里,那么,枯井也会有出水的那一天!所有钻好的枯井,都是大家的共同财产,枯井税必须要交!更何况,现在的枯砂星上,水最值钱,而你们手中守着的大量金币,压根就不值钱!据我所知,枯井税的费用,一个月下来也就一万金币,对你们这帮贵族们来说,也就一个月的消遣费用而已。”
贵妇人发出小气的尖叫:“上个月还只是五千枯井税,这个月只不过又多打了五口枯井,一下子就变成一万金币了?你们咋不抢钱去呢?”
一个穿着普通的中年贵族女子,不悦地说:“这一万金币,我宁愿自己消遣,也不想交。”
穿白袍的中年男子怒道:“什么地震引发板块偏移?我看你是故意在蒙骗我们没知识吧?告诉你,这多出来的税收,要交你一个人交,我是不会交的!”
两人起头,却引来一呼百应。
正殿大厅里,一时之间全是众人抗议交枯井税的愤怒声。
只有那个长者,在抗议的间隙声中,冷不丁说了一句:“这费用也太高了,一会儿要捐款钻井,钻完了还要每个月一万金币的税收。如果枯砂星以后始终都不出水,那我们这钱,不是白交了?”
艾伦又诚心诚意地解释道:“剩下这五口井我很有把握,而且,地球贵宾诺拉小姐也用她的高科技探测过,她也证实,这五口井里一定会出水的。”
谁知,这话却引来众人更大的愤怒:“那个地球人就是个女骗子!她跟法比诺是一路人,她的话,压根就不能信!”
“她就是个骗子!骗取我们枯砂星人的信任,随便说几个能出水的地方,最终让我们在等待中,一个个渴死!”
“法比诺曾经用热武器攻击我们,他失败了。现在来了个诺拉,她是打算用水枯竭的方式慢慢的耗死我们!”
“怪不得这个月五口井的维护一下子要多出这么多费用啊!总长大人是恋爱脑,到现在还相信那个骗子的话?”
所有贵族对诺拉的诽谤,猜疑,和不信任的言语,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艾伦:“……”
族王在一旁跟财政大臣达里欧阁下着急地咬耳朵,过了一会儿又转而跟艾伦去商讨该如何是好。
场面一时混乱。艾伦只听着族王的担忧,和眼前众贵族们的抱怨,不发一言。不论耳边族王提出怎样的退让和缓解,似乎众贵族们都不情愿。
艾伦冷冷地看着这帮人,这帮在面临枯砂星绝境,却依然不愿帮助的人。
他甚至很清楚,如果把目前枯砂星的真实现状告诉他们,接下来,这帮平日里光鲜亮丽的贵族们,恐怕,要么揭竿起义要推翻修家族留下的福莱特王朝,要么,便是发生大规模的暴.乱了。
艾伦一步上前,在众人面前站定,没有丝毫表情地说:“之前枯井税每个月五千金币,你们是接受的?”
众人回应:“没错!”
“这个月多钻了五口枯井你们就不愿意再多付了?”艾伦又问。
众人继续回应:“没错!”
艾伦点了点头,转身对族王说:“王上,微臣以审判总长的名义,向您请示,从今往后对众贵族们的枯井税依然只收五千金币!”
族王担忧地看着艾伦:“可是……这剩下的五口枯井怎么办?这五口井的井口又比寻常的大许多。”
艾伦深深地看着族王,顿了顿,说:“剩下五口枯井,我一个人买下来。以后所有维护费用,我一个人承担。”
除了艾伦以外的所有人:“……”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更有些胆小怕事的贵族们,躲在人群外头,看着凛然的艾伦,他们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那个年轻的低阶贵族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幽幽响起:“你就这么信任那个女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