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推开门,偷偷往里瞧了瞧,只瞧见撒了一地的衣裳,它低下头,将白袍捡起,这个懵懂的木傀儡拍了拍,发现拍不干净,湿乎乎的,连地毯和卧榻上的织锦也湿乎乎、皱巴巴的。
它捡起衣裳,正想将卧榻上红色的小布片捡起来,这小布片很奇怪,还有两道红红的绳子,上面绣了朵漂亮的花——
便在这时,从里间走出一人,一身素色白袍,身上还沾着点点水汽,赤足散发,好似才从汤池中起来。
眸间是不变的雪:
“放下,出去。”
阿万“嗷呜”了一声,只觉得今日的真君有点奇怪。
他眨了眨眼睛,歪着脑袋:
“真君,你生病了。”
“你脸有点红。”
“出去。”
阿万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送了出去,木头手上还拎着主人的白袍子。
它挠了挠后脑勺,又“啊呜”了一声。
崔望俯身,将红色的兜儿、小衣,与绯红轻纱一件件捡起,施完除尘诀,放入了乾坤囊。他看向卧榻、长案,拧着的眉峰像一片山峦。
老祖宗跳了出来,气急败坏地:
“小望望,你刚才屏蔽我,是不是做坏事去了?”
“啧啧啧,这湿哒哒的……够厉害啊。”
崔望转头,负手望向窗外,已近辰时,可天地之间,依然一片灰沉沉的,雨点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
“喂……”
老祖宗才要说话,喉咙像被掐住了,一下子,便又被丢到了空无一物黑沉沉的天地里。
“好,很好,屏蔽你祖宗,你好得很。”
崔望充耳不闻。
织锦毯上有轻盈的脚步声,郑菀系着带子从后出来,面上还透着被雾气薰出的酡红,一双眼儿水盈盈的,染着未褪的艳色。
“崔望,你帮我烘一烘头发。”
她杵在他面前,困扰地扯了扯湿漉漉的头发,“我怎么也弄不干。”
崔望垂目看着她。
大片雪白的肌肤,在不经意间露了出来,他伸手替她将扣得乱七八糟的对襟扣好,最后才施了个诀。
郑菀的头发干了。
她踮起脚,极为熟稔地在他腮边烙了个印子,双手环住他:
“多谢啦。”
崔望颔首,扯开她双臂:
“十五已过。”
又成了一团冰块。
郑菀撇撇嘴,真不好哄,见他又要转身扬长而去,便在快要踏出暖阁时,才想起一事。
匆匆奔出门去,淅淅沥沥的雨没有把她淋湿,郑菀新奇地看见周身多出一层的薄膜,知道便是传说中的防护罩了。
崔望停住脚,白袍被风吹得散开,一双黑漆漆的瞳仁不耐地看着她:
“又有何事?”
郑菀伸手在乾坤袋一拂,掌中便出现了一堆下阶元石。
她仰脸看着他:
“上回的找零,你没拿。”
“还有借你的三十下阶元石,我下次还你。”
崔望拧眉看着那一堆,便在郑菀以为他又要财大气粗地不要时,他伸手一抓,凭空抓了丢到不知何时过来的阿万胸前:
“拿去买蚯蚯顽。”
阿万眨了眨眼睛:
“真的?”
“真的。”
“哦!买蚯蚯喽!买蚯蚯喽!”
阿万欢天喜地、一蹦一蹦地出去了。
郑菀:“……”
输给一个木傀儡。
便在这时,摊开的掌中突然多了一支翠翎钗,通身翠碧yu滴,形状极其漂亮,钗头是只振翅凤凰,凤口衔着一串流苏,便似春天里最明媚的一抹绿。
“这是……”
“保命用的,”崔望淡淡道,“别随便死了,连累我。”
“……”
算了。
不跟他计较。
郑菀笑眯眯地福了福身:
“真君慢走。”
“唔。”
崔望颔首,他看了看天,“你可在此多休息几日。”
便在郑菀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告辞时,人已消失在了庭院中。
这时,烬婆婆才长长“暧”出了一声:
“你那冤家方才用了什么?害得我五感全失,比瞎子还惨。”
“可惜喽,啥都没看见。”
她为没看见的活春宫,深深遗憾地叹了口气。
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