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程宜、王昉走下马车。
宫侍是王姝身边贴身伺候的。
程宜来过几回,自然是认得的,便笑着说了一句:“天寒地冻,劳姑娘久侯了。”
宫侍朝两人又拘上一礼,笑着说道:“夫人客气了...贤太妃在暖阁等候,请两位随我来。”
她说完这话,转身为她们领路。
永康宫占地不大,布置却极为风雅,入院可见靠墙那处植有大片花草。而居中小池之上还建有石亭,池中依旧有夏日残留的浮萍,比手臂还粗的锦鲤就游于其中,好不快活。
穿过画壁长廊...
再穿过一个小院,便是暖阁。
暖阁外站着两名年轻宫侍,见她们这一行过来,忙与她们打上一礼,一面是道:“请夫人、小姐安。”一面是掀开了暖阁的布帘,恭声说道:“太妃吩咐了,若是两位到了,不必通禀便可进去。”
先前领路的宫侍先走了进去,她循顾四面,而后是看到一个倚窗而立的女人...忙恭声说道:“太妃,人来了。”
“嗯...”
王姝的声音清雅,含着几分岁月过后的闲适感。她身着素色常服,衣服束腰,衣袖却要宽大些,风拂过她的衣袍,隐隐竟有几分仙人之姿...
而后,她转过身,露出一张出尘平和的面容。
王家惯出美人,无论男女,模样皆是拔尖...可王姝的美,无疑是特别的。
这一分特别,在年少的时候并未有多出彩,却因为时间的沉淀和积累,令她越发通透、也越发出尘。王昉抬眼看去,只能看见她一双看透世事的双眼,无yu而无波...仿佛这世间万物,于她眼中,皆为尘埃、皆为废墟。
程宜领着王昉走上前,端端正正行上一个宫礼,仪态端庄,语气恭谨:“庆国公府程氏携女恭请太妃安。”
王昉也跟着朝人行了一礼,却是眉眼弯弯,喊了一声:“陶陶请姑姑大安。”
王姝眉眼微垂,看着那一双顾盼生辉的笑眼,点了点头:“都起来吧...永康无外人,嫂嫂不必与我客气。”她这话说完,是合了窗,朝位置上走去,宽大的衣袖随着走路,轻轻晃动着:“坐吧。”
程宜笑着应了一声“是”...
她领着王昉,在王姝下首的两个位置坐下。
宫侍进来上了茶,置了果盘、糕点,便都往外退去了。
王姝握着一盏茶,看向程宜,声音清平,是问:“家中一切可好?”
程宜闻言,便恭声答道:“托您洪福,一切都好。”
王姝淡淡“嗯”了一声,又问:“母亲的病可还好?”
“平日倒还好,若是天冷下雨,便全身酸痛...”程宜说到这,是稍稍停顿了下,才又道:“林太医每月还是过来施几回针,却也未曾有什么太大的见效。”
王姝眉心微皱:“母亲年纪越大,这病便越拖不得...”
她这话说完,便又跟着一句:“改日我请院判去家中给母亲看看。”
太医院院判素来只负责皇室之人,若是能请动他,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程宜面上含笑,忙又应了一声“是”...
她抬眼看向王姝,见她模样如往日一般,却还是问了一句:“您在宫中,可好?”
王姝垂着眼,饮下一口热茶,闻言也不过淡淡说了一句:“年年日日都相同,也没什么好坏之分...除了日子过得无趣了些,倒也还算不错。”
她声音依旧清平,程宜却听出了她话中的几许闲愁——
及笈入宫,先帝早逝,无子无女,家人虽近却无法日日见得,这后宫看起来繁华无边,困住的却是人心。
如此年华,困于此处...
又怎么会好?
程宜垂下眼,喝下一口茶,方平了心中这无边哀叹。
屋内有一瞬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