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站在荒凉的村庄里,积雪覆盖,天空阴沉,枯黄折断的野草丛生,半掩着村口的指路牌。最外是一层灰蒙蒙的空荡,像是被浓雾吞下。
脚下的道路泥泞不堪,石砖被砸碎翻起,狼狈地散乱满地,一如周围倒塌的房屋,红色的建筑物倒下碎裂,残存的木屋早已衰朽腐坏。这些曾经是温暖的家庭,但现在只是冰冷死寂的废墟。
这里是……
第叁项考试,是对战。这是梅拉妮老师明确告诉过阿萝的项目,所以当这位丸子头的监考老师告诉她项目有变化时,她有些茫然。
“那修改成什么了呢?”阿萝坐在那张椅子上,规规矩矩坐姿端庄。
“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变化。”老师笑眯眯的:“只是因为去年有两个小有权势的学生闹出了人命,家长们要求更改这种方式。但本校历年来的传统都有实战项目,所以我们折中一下,改成了在意识场内对战。”
原来比赛还会死人……阿萝立即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
丸子头女老师递给她一杯茶:“放轻松,我马上就要为你构建一个精神力场,里面的场景可能是你可能是你的对手印象深刻的场地,如果有不适或是抵触感也是正常的,尽量坚持得久一点,好吗?”
好家伙,不会自己一睁眼就在山村老尸拍摄现场吧,那还不得和对手一起吓尿……阿萝还记得自己看的时候被吓得两天不敢睡觉。
她惴惴不安地进入了老师的精神力场。
……然后,她就站在这里了。
这里是,利维曾经的家呀。
“这位老爷……不是我不会做,但是……从来没有淑女的衣裙会凸显强壮的臂膀啊!”老板额头满是汗珠,脸颊张红,比手画脚地解释着。
“你那是什么眼光啊。”利维嫌弃他,直接上手把衣裙肩膀的布料隆起一个肱二头肌的弧度:“你看,这样,不就显得她很有力吗?多好看。”
“……”老板和学徒一起看看那个一个人两个宽的模特,痛苦地闭上了眼。
在知道这位大主顾想要今天就拿到裙子后,他们就提议直接用店里的成品修改,对方嫌弃地逛了一圈,勉强同意了,最后选择了一条棕黑色的衣裙。
这条裙子因为颜色老气款式又比较大胆露腰,既不受端庄派的中老年夫人喜欢,也不受活泼派的年轻小姐青睐,只能尴尬地被展示在角落里。
——顺带一提,它的设计师已经被解雇了。
他应该也想不到一个出手就是上百枚金币的大主顾会一眼看上自己的作品。
但利维一眼就看上了它的颜色,棕黑色,和阿萝的眼睛和发色都一样,她穿起来绝对是性感有力的小母兽。
而且还露腰,可以露出她雪白雪白的肚子。
想想一只肩膀宽阔手臂结实的棕黑色小母兽在你身边打滚,然后向你露出白白的肚皮……猫猫好喜欢!
男人眼中喷出兴趣盎然的火苗,从怀里又掏出了几枚金币:“就这样!按老子说的改!”
老板和学徒再次绝望地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痛心疾首:看看你!你被金钱腐蚀了自己的美学!
但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胖乎乎的老板向艺术之神忒妮修斯进行了忏悔,然后毅然决然拿起了针线。
“……?”
阿萝四下转了转,从村子门口的栅栏,再到破败的酒馆和面包房,判断出自己真的又回到了那个村落。
怎么回事,这里为什么会让她印象深刻?她也只是去过一次啊?
……好吧,好像确实印象挺深刻的,毕竟在那里知道了神的本源,不过这种冲击对她这种在原本的世界博览群剧的现代脑也这么大吗,真是奇奇怪怪。
阿萝定下心神,掏出自己腰间一早带好的法术书,这种道具可以减短咒语诵读时间。
意识场景出现了她熟悉的地点,这也算是一种优势。她四下环顾,没有看到自己的对手,他应该也进来了,发现是不熟悉的场景之后躲了起来观察。
这个村子不大,但也不是只有几户人家,从村口是看不到村尾的,如果她沿着小路走过去很可能被藏起来的对手伏击。
当务之急是找个隐蔽的场所,进行大范围的侦察。
村落的制高点,是那所教堂,她曾经当小修女混进去的那里。阿萝轻手轻脚地翻过倒塌的围墙,攀上了只有一半完好的教堂。
然后她听到了什么动静。
下意识地向声音来源放出一个奥术飞弹,她警惕地矮身一滚,直直地躲进旁边腐朽的木桌后。
她似乎击中了来偷袭的对手,对方正在惨呼。
哇,看来自己跟着利维锻炼身体还是有用的,对方根本打不中她,在考虑到对方也有可能先到最高点时,她就在手中掐好了奥术飞弹,就是为了被偷袭时能迅速反击。
阿萝在心里夸了自己,立刻警惕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可过了许久对手还在嚎叫,并且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
太凄厉了,简直像是在被焚烧。
按那个丸子头老师的说法,即使意识体被杀死也没什么痛觉,意识体会很快透明消失,然后他会在现实中醒来,他现在是怎么回事……?
阿萝探头看了看,惊恐地看到一个男同学浑身都在燃烧一样融化,他痛得表情扭曲,脖颈崩出青筋,声嘶力竭哭喊着向她伸出手:“救我——”?!
不说她只是用了奥术飞弹,这种程度也就能打破皮肉,他怎么像是浸泡在毒气弹里……就算真的意识体被毒气弹浸泡了,也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啊。
来不及想那么多,阿萝上前两步就准备念出治愈咒。
在考试中是一定会被发现用过圣术的,可她总不能看着一个人活生生受尽折磨死在她面前。
可是迟了,她只来得及摆出手势,他伸出的胳膊就一点点融化掉了下来,接着是双腿、躯干……仅仅只用了几秒,他就被融化成了一堆黏腻的泡沫,只留下隐约的非人惨叫似乎还在耳边萦绕。
那个男孩子消失了。
阿萝脸色苍白,还带着惊吓后的心有余悸,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死死瞪着地上那摊污浊的液体。
液体焦黑泛红,令人作呕,正在地上“滋滋”地腐蚀着地板。
哪里不对?为什么会这样?
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阿萝做好的一切准备,她进来的时候设想过各种危险,却从不包括一个奥术飞弹让对手的意识体毁灭。
她强行平稳呼吸,勒令自己冷静。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意识体复苏,阿萝咬着嘴唇,不去想外面现实生活中的那个男孩子现在怎样,那是她承受不起的责任。
她仓皇地左右看了看,找不到这一切的答案。哪里都是那副平静破败的模样,丝毫没有危险,能做到刚刚那一切的似乎只有她。
很快,外界的人也联系她了。
有个声音从遥远的天空中传来,似乎是那个丸子头女老师的,她的声音带着警惕:“见习学徒阿萝,里面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她茫然地站在原地开口,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声音太小了,像是喉咙里挤出的气音,于是大声重复了一遍。
可女老师并不相信:“你不知道?那你是怎么杀掉你的对手的?”
“杀掉”。
阿萝捕捉到了这个词,瞬间脸色更加苍白。
“我不知道。”她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头脑里一片混乱:“我只是用了最普通的奥术飞弹……”
“奥术飞弹不会具有焚毁他人意识体的作用。”女老师听起来心情恶劣,口气也带上了点逼问犯人的急迫:“你的对手已经呼吸停止了,我们需要急救他。”
“你到底做了什么?!”她急切地质问着,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口气太过严厉,停顿了一会再次开口时温和了一点:“和这里的场景有关系吗?你是受到这里的影响所以伤害了他吗?”
这里的场景?
难道真的是神之本源的故事影响了她,让她出手杀死了一个无辜的年轻人吗?
见她只是呆滞不语,半空中的声音越发焦急:“这个场景到底发生了什么?见习学徒阿萝,我需要救人,现在要读取你的记忆,请你不要精神抵抗!”
救人、救人……
对,要救人,她手上莫名沾上了一个年轻的生命,这种事情……不应该发生啊。
阿萝握紧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顺从地闭上眼睛。
“罗蕾莱的花园”里,汗流浃背的老板剪断了线头,不忍再看面前的裙子一眼,立马转身看向身后椅子上翘着脚坐着的大主顾:“……您的定制裙装做完了,您看看,还满意吗?”
披着斗篷的男人正在无聊地吃杯子里的茶叶,苦得脸颊皱成一团,闻言终于解放一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绕过老板仔仔细细看了一会,他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过关吧,你们这眼光真是太烂了,手艺也不行,老子不盯着就做错。”
想从细节里偷偷下手修改一下剪裁让整件裙子不要太搞笑却被屡屡阻止的老板额上爆出青筋,拳头握了又握,终于忍住了脑子里的脏话。
打包的时候他实在良心过意不去,往袋子里装了一双黑色缎面小高跟。
“这是送您的。”他堆着笑向表情凶凶的大主顾解释,内心里向那个不知人在何处的收礼人留下忏悔的泪水。
收到口袋里的钱吐出去是不可能的,也只能搭一双漂亮的高跟鞋聊表慰问了。
大主顾嫌弃地看了看高跟鞋:“这鞋也太丑了。”
但是看看天色,来不及修改了,只好就这样装起来。
他抱起鼓鼓囊囊的大包小包,各种蕾丝绑带,一脚踢开大门,大步流星地去接他的女孩。
她肯定会很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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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亲妈,还是给了女儿一双能穿的鞋。
基友:要我夸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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