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的磨砺,万事都能缓和着来,唯独关乎娘家的事,便有些乱方寸。底下宫女将泡好的茉莉香片送上来,善嬷嬷呈上去,和声道:“这么的,奴才上御花园候着去,只要人一进承光门,即刻带来见主子。”
这厢话才说完,就听见外头有人回禀,说公爷家姑娘来了。贵太妃霍地站起身,门上竹帘挑起来,一个穿嘉陵水绿春绸衣的女孩儿从门上进来,见了她便蹲安,“奴才挼蓝,请贵太妃万福金安。”
贵太妃高兴了,忙叫人把姑娘搀起来。上下打量一番,公府出来的孩子,作养得水润可人,那雪白的肉皮儿衬着鲜洁的衣裳,愈发水葱似的。贵太妃笑着携她坐下,从头发丝儿到手指头一并又检点了一回,发现确实无可挑拣,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了地。
“你可还记得我?上回你额涅带你进宫来,那时候你才七八岁光景。”贵太妃笑道,“我人在宫里,家里孩子是不得亲近了,你今儿进宫来,真叫我高兴。”
挼蓝在座上欠了欠身道:“奴才那时候虽小,可见了贵太妃,就从未忘记过。家里阿玛额涅常提起您,说贵太妃荣耀了咱们全家,只是您身在宫里,咱们空有孝敬的心,也没法子侍奉左右。今儿奴才进来请贵太妃的安,临走阿玛嘱咐好几回,说一定代全家问贵太妃吉祥。倘或奴才有造化留在宫里,让奴才尽心伺候贵太妃,以报您对全家的恩典。”
她说了这么一长串,一字一句口齿伶俐,贵太妃听了愈发满意。大家子出来的孩子,都是懂规矩知进退的,也或者是自家孩子更可心的缘故吧,贵太妃觉得挼蓝不比纳辛家的二姑娘逊色半分。撇开朝中局势的掣肘,她甚至认为他们家的孩子,比齐嘤鸣更适合当皇后。
可惜了,要委屈孩子,贵太妃笑得有些酸涩,但很快便又正了脸色,温煦道:“谢谢你阿玛一片心,我们是至亲无尽的骨肉,哪里谈得上那些!咱们祁人家,家家的姑nǎinǎi都是这样,没法子报效朝廷挣得功名,只盼着有福气进宫,也是给家里挣脸的方儿。我这辈儿,先帝爷不在了,往后不过如此,春吉里氏要保富贵万年,如今就靠你了。将来有了圣宠,才好继续光耀门楣,也不枉我今日费心cāo持一场。”
说罢看外头天光,将要到申时了,便转头吩咐善嬷嬷,“打发人上慈宁宫瞧瞧,老佛爷午睡起了没有。”
小太监领了命,一溜烟往外去了,贵太妃和自家侄女儿聊聊家常,又说起皇帝,“宇文氏定鼎江山这些年,从没出过埋汰的爷们儿,这个你见了就知道了。不过一国之君,脾气不像外头的随和,有道是天威难测……却也不必谨小慎微,吓得连步子都不敢迈,伺候起来更尽心就是了。”
进宫是为待嫁,这个各自心里都有数。挼蓝红着脸低下头,说起皇帝总不免叫人有些心慌。
很快小太监又进来复命,在门外扎地打了一千儿,“回主子话,老佛爷才起身,这会子正坐在西配殿前的荫凉里吃茶呢。”
“那正好,”贵太妃牵了挼蓝的手说,“这就过慈宁宫去吧。皇上是极孝顺的,只要太皇太后发了话,这事儿便定下了。”
于是一行人沿着夹道过去,从寿康宫到慈宁宫并不远,拐两个弯便到。她们迈进宫门的时候,太皇太后一眼便看见贵太妃身后跟着的姑娘,远远看着秀致出挑,知道是个美人胚子。
太皇太后爱女孩儿,她瞧完了,心里很踏实,觉得这么上佳的姑娘,八成能激发出嘤鸣的一点醋意来。结果转头瞧她,她眼里放光,竟比谁都兴致高昂。
贵太妃向太皇太后见了礼,便引身后的姑娘磕头,“这就是先头说起的,崇善家的四闺女,今年十六岁,闺名叫挼蓝。”
太皇太后笑着颔首,看姑娘上前来,恭恭敬敬跪下磕头,清朗的一条嗓子,说:“奴才春吉里氏挼蓝,恭请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太皇太后说“伊立”,示意大蛾子把人搀起来。姑娘低头站着,太皇太后从上至下好好审视了一番,转头问嘤鸣:“挼蓝……这名字有出处没有?”
嘤